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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代总是拿老板的话——不可以跟人家打架——来做挡箭牌,劝大家隐忍。然而以后的事我就不受征召入伍,被遣到国外。夏天打起来的中日战争变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组里被拉去的,我是
第二名。
开赴前线前夜,我去阿际家,可是她不在。我看到里头点着灯,所以也可能不想见我。阿际是不知道我被征召的。我只好另外找个女的,次日被组里的两三个小厮欢送着,开往战地去了。
离家时,大哥好像有话要告诉我,可是结果还是什么也没说。我低下头,他就“唔”了一声,只从袖口取出了香烟。我替他划了一根火柴,再低一下头。大哥和我的关系到此就结束了。
》八
战地里,我看到好多尸被搁在用木头架设起来的架子上烧掉。那些尸仍穿着军服,被黑影罩住,然后变成灰。是火葬,在战场上当然不会有棺木。烧死尸是不必用棺木的——在异国的野地里看着燃烧起来的火光,我突然这么想:
——烧死尸是不必用棺木的。但是,烧棺木,却需要尸呢!
在战场上,我常常会想自己为什么会杀老板。这儿是人人不知明天性命的战场。当我来到地狱时,不知原因就杀了人,那要叫我如何向阎王禀报呢?大哥对老板一无仇恨,老板也阻碍不了他什么,连普通的杀人理由也没有。然而,一个人杀另一个人,理由也不止这些而已。这时我想到了以前从未想到过的理由。
一烧棺木需要尸。
大哥是不是想烧掉那具摆在里屋的老板的桐棺木呢?假如真的如此他不必杀老板,只要把棺木烧掉就好啊。
可能大哥实在想不出如何才能把那具老板认作是家宝的棺木处理掉,因此只好为它准备了一具尸了。在火葬场,没有人认为被烧的是棺木。大哥是不是想到了大哥对老板一无仇恨,老板也阻碍不了他什么,连普通的杀人理由也没有。然而,一个人杀另一个人,理由也不止这些而已。这时我想到了以前从未想到过的理由。
一烧棺木需要尸。
大哥是不是想烧掉那具摆在里屋的老板的桐棺木呢?假如真的如此他不必杀老板,只要把棺木烧掉就好啊。
可能大哥实在想不出如何才能把
那具老板认作是家宝的棺木处理
掉,因此只好为它准备了一了。在火葬场,没有人认为做这一层呢?在我引起的事件里,老板的身子扮演了棺木的角色。一般的场合,棺木是为了死尸而被烧的。但在那件事里,死尸是为棺木而被烧的。并不是棺木从人们眼光里遮住了死尸,而是为了死尸,棺木才从人们眼光里被遮住。
这么一来,大哥为何一定要处理掉棺木的原因,便又成了哑谜。我有个模糊的想法,可是这想法直到半年后我又踩上日本的土地,才明晰过来。
在一次战斗里我受了伤,被命退伍,次年春末就回来了。
虽然才半年,可是一切都改变了。后来才听到,这年春间,番代把萱场抵让给唐津,如今在唐津组里当上了一个小单位的老板。
更使我吃惊的是据说我出征后不久,阿际把大哥杀死,现在在邻县的一所监牢服刑。阿际在鴨原的忌辰等在墓地里,在大哥的胸上我了三刀。
这话我是回到街上,马上就到阿际的住所去找她时,听隔壁的木匠告诉我的。阿际好像被判了五年。
我正要离开时,木匠叫住了我。
“你这位先生,是不是叫六车次雄?”我回答说是。
“阿际姐有东西托我交给你。她说的是脸白白的,所以没有马上认出来。”
我在大6被炮弹熏得像一个黑炭了。木匠说,阿际杀大哥前天,告诉木匠暂时不回来了,把一个纸包托付给他。
我接下纸包,在逆缘桥畔打开。层层剥开,最后出现的是一把短刀。是有一次阿际替我割断缚住手腕的带子的那一把。柄上有点点黑污,像是血渍。是某个人的指痕。是有人曾经用这把短刀做了某个人——我想起了阿际拿它来割断绳子时,用袖口珍贵地把柄裹住,同时也想起最后一晚,阿际向我说的话:“不能让你再重复同样的事······”我突然想到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我们在说着做掉大哥的话时,阿际说出的一句话。意思是阿际知道以前也有过弟杀兄的事件。
原来是贯田大哥杀的原,用的正是这把短刀。柄上的指痕岂不就是大哥右手上已失的指头留下的?
想到这里,那短刀上的指痕与老板的棺木上大哥所留下的墨渍好不容易才在我的脑子里重叠在一块。
是的,大哥就是为了消灭棺木上自己留下的指痕,才决心要把棺木——也就是老板——烧掉的。
》九
我猜,贯田大哥和阿际,可能是背着鴨原偷偷地互爱着。大哥因此把横阻在他们之间的鴨原杀掉。可是,是不是也因为这桩凶杀案,反而使大哥失去了阿际的身子呢?
由于阿际保有那把短刀,因此我想象大哥是在做掉鴨原后,马上去看阿际。鴨原的血都还没干,大哥就急着要抱阿际。为了占有阿际的身体,不惜杀人,然而大哥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能抱阿际了呢?可能是阿际没料到大哥会闯下这样的大祸,所以拒绝了染有丈夫鲜血的手;也可能大哥事实上是个胆小的人,在罪恶的自责下,在面对阿际的时候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生命。
总之一句话,杀人换来了反效果,那把短刀把两人隔离开来。
大哥疯狂了一般地去找别的女人,这又使两人的关系更加扭曲。
想来,丈夫被杀后,阿际对大哥的暗淡心情,恐怕在她自己也是无法了解的。因自己而使丈夫死于非命的自责,加上对失去了自我而只好去猛抱其他女人的胆小男人的愤怒,两者复杂地纠缠在一块,而从这样乱成一团的心绪里涌现出来的,恐怕就只有憎恨而已。这种憎恨,使得她把那把大哥所遗忘在她那儿的短刀作为把柄,开始向他勒索。当然,这勒索一方面也由于阿际故乡里的老母病倒,不得不筹一笔钱来充做母亲的医药费。
大哥干掉了鳴原的第二年夏天,因一件事故而丧失了四根手指头。那恰恰正是杀了鴨原的右手。谁能说这是巧合呢?能犯了他们世界的法条,罔顾仁义道德,干下了这种邪门歪道的行为,报应不爽啊!只因如此,他才益地害怕自己的罪过,远离阿际,不过倒也奇迹般地保存了一根手指头。可以说,阿际在那只大哥的命之所系的最后一根手指头押了她的赌注。
她靠花牌上的数字来提示所需款子的数目,钱送来了以后,她便一件一件地交出鳴原的遗物,权充收据。
不只钱。被大哥差来的小厮,阿际应该也是主动地去抱的。也许这是大哥在外胡搞使她赌气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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