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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慬醒了之后,搜了一家本地很有名的餐厅,评论里都说食物都很正宗,她倒是很想看看是不是有网友说的那么好。
她穿了身最休闲的衣服出门。黑色头套卫衣,斜杠宽松牛仔裤,紫色鸭舌帽,黑色厚底鞋。每年的行头都是大同小异,至于紧身衣和紧身裤、短裙、高跟鞋,这些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衣柜。她觉得紧身衣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穿在女人身上便释放了各种信号:身材曲线、体重、胸部大小、肤色。任你评判。
你如何去判断别人,如何去看待他们?你如何把各种因素综合起来,得出结论,断定你对某人的好恶?那些评语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我只是想舒服,我唯一享受凝视的时刻便是我的作品被展示出来的时刻。而不是对我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凝视。她想着。挎了个大包,戴上戴头式耳机开门,边走路边调好音量。
电梯门开的时候帽舌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看见电梯里的两双腿。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白色直筒裤裹在格子长风衣里,还有一条黑色西裤。穿白色裤子的那位腿很修长,比旁边那位高了不少。她本想抬头看一眼那位,但是已经站他面前了。还是算了。她扭了扭头,感觉电梯里的气氛不是很好。
她按完按钮后耸了耸肩,看着电梯数字降到5。
叮——
她听不见,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往下沉。接着穿着米白色休闲裤的腿大步迈了进来。她盯着他的鞋,圆头厚底黑皮鞋,她又拧紧眉,为什么有点熟悉?
她耳朵旁的声音忽然被抽走——她猛抬起头看着他,是黎朔珉。他今天穿了件蓝浅竖条纹衬衫,领口敞开,袖子挽了半截在小臂上,露出布在上面的青筋。他把耳机放到耳朵旁,又很嫌弃地拿开。你放这么大声,不要耳朵了?她拿回耳机挂脖子上。你管那么多?他笑着看着她,要去哪?吃饭。去哪吃?带上我?她本来想拒绝,但是他帮她买卫生巾,她还没还他人情。行,你打车。她又侧过脸抬头看着他,我请你。她忽然觉得后背的男人好像一直盯着她,背部布满了蚂蚁。那个画面很恶心。
黎朔珉背靠墙,很随意地笑着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他看向她身后的男人。是今天凌晨他在电梯口遇见的男人。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看见男人在盯着她,直到他进来,男人才收回视线。他单手掏出手机,手里迅按着什么,他旁边的男人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没有理会。把手机转了半圈转回口袋,大概是感受到了黎朔珉的目光,目光淡淡地飘过去。不再是第一次的冷漠,黎朔珉好像看到了很复杂的情绪,似悲似喜,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某种紧张感,那种挑衅的交流电,在空气中伸手可触,谁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电梯铃响,他把手指夹在在吴慬头上的帽舌,往上一提,快往门外走。小心门。
她的头在空气中自由散开。栗色的丝融在暖黄的光线里,也融在了身后那双棕色的双眸里。
黎朔珉看着她走出来,丝黏在她脸颊两侧,很凌乱。
所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她对他的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她对他的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
她抢过他手里的耳机,径直往门外走。
他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男人从电梯出来后右转往前台方向去了。侧脸也很好看,他觉得他要是戴口罩,也是能吸引人的那种。他感觉不太对劲,从他拿走吴慬的帽子开始那个男人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这是对吴慬一见钟情了吗?他心想。那这个男人倒是有眼光。
如果按照世俗的审美,吴慬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可是在他心里,他没法用词汇去形容她,要是他说她美,她又会立马反驳他,你对美的定义是什么?你是把我当成很特殊的客体对待?你们男人不就是喜欢不一样的东西吗?而不是真真正正的人,尤其是女人。
吴慬站在酒店门口等车。美丽的黄昏,火红的晚霞。
黎朔珉给她开车门,让她进去。她隐隐约约看见了格子大衣和白裤子站在门口。白裤子在火红的晚霞里很显眼。她思忖。他也是在等车吗?他要去哪?她还是很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但是黎朔珉侧过身正对着她,问她去哪。
巴杜盖餐厅。
车快地载着他们驶入幻灭里的1958年8月11日,时1oo或12o:那种幸运那种美妙,那种愉悦在一天里最好的时刻,她打开车窗闭上眼,风被染成她眼里看到的颜色,呼啸着一股脑地灌入她的身体。是夏天太阳在靛蓝的海上变得通红,是环绕的云朵,有时会把它搞砸变成特艺彩色出品的宗教电影片尾的那种晚霞,幸好在这一天没有生,城市有时上面是乳白,琥珀色,粉红而下面的海的蓝色更深变成紫红,绛紫,她戴上她的帽子。风把它掀翻吹进黎朔珉的心口。他悄悄攥紧帽扣,好像这样他就能攥住她的心。涌上滨海大道开始进入街道进入房屋只剩下钢筋混泥土的大厦是粉红,乳白,几乎就像蛋糕店里烘焙的蛋白酥,这就是吴慬和黎朔珉一路在看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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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出自巴西作家马沙多·德·阿西斯的幻灭三部曲。
我真的太喜欢他对事物的细致刻画了(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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