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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

“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小女子也不过只是闲来无事，多读了两本杂书，若能帮二位分忧，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熬制这秀油，除了六成的桐油，还需要四成的次桐油与烟子。大人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所谓“次桐油”，便是浸出桐油经过加热过滤而成的油脚。烟子，则是桐饼粉末炒制而成。

将桐子细细磨成齑粉，以煤火加热铁锅，不停炒拌桐饼粉，再加入桐油脚，高温使得桐油中的黑色焦油，牢牢附着在干饼粉上，摊凉后，便成了烟子。

这烟子通体漆黑如墨，隐隐泛着油光，却并不黏手。

加入了烟子的秀油，才能在高温熬制时，不易局部胶化，产生胶珠，保持涂料的厚实之感。

且这烟子还能为桐油染上红棕之色，延长秀油的保存期限，待烟子的色泽悉数溶解后，还可从秀油中捞出残余的烟子脚，再次榨取而成的次桐油，还可回收，重新成为秀油的原料。

如此熬制而成的秀油，不过只是增添了几道工序，却有琥珀般澄澈的色泽，浓郁粘稠，附着力极强，形成的油膜坚韧无比，干燥的速度也极快。

船体涂刷桐油，防渗水后，再涂秀油，便防潮防腐，防锈耐酸碱，更能防止船底钉螺贻贝吸附，青苔丛生，减轻航行之时的阻力。

黎萤事无巨细，娓娓道来，陆循光早知她多有良策，自是不以为奇，倒是那户部尚书，将信将疑地瞪大了双眼。

“黎姑娘，你所说的这『秀油』当真有如此神妙之效？”

他虽疑心，但左右不过只是令下属多费上两道工序罢了，算不得什么要紧之事。

户部尚书兴冲冲地捏着黎萤写下的方子，自去找工匠炼制秀油去了。

黎萤目送他离去，目光却落在角落里堆积如山的一丛丛船底杂物上。

几个工匠正要将这些废物悉数背去丢弃，黎萤忙叫道：“陆郎，且慢！”

陆循光虽不解，却仍是依她之言，令工匠们放下竹篮。

黎萤兴冲冲地跑上前去，俯下身来，挑挑拣拣，选了起来。

“这牡蛎倒肥，淋上些金蒜烧烤正好。钉螺可做辣炒，也算是打发时间的零嘴儿，还有这藤壶......”

她喜不自胜，一样一样如数家珍，陆循光却不禁暗暗皱眉。

“阿萤，你若想吃，只管令下人采买便是，何苦在这些杂物中挑拣？”

黎萤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这些贻贝牡蛎，在龙船底不知安安稳稳地将养了多少年，个个肉质极肥美细嫩，更何况那藤壶，竟个个长得有小儿的拳头大小，实在罕见，她是个老饕，如何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佳肴！

“陆郎，这藤壶可是稀罕之物，滋味远远胜却什么鱼虾海贝！”

陆循光看着她掌中那一块块石头模样的怪东西，不禁皱眉。

工匠们铲除这些玩意儿的时候，他亲眼瞧见，刀砍斧凿，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铲落下来，这坚如磐石的玩意，如何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