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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白老爷许了二十两银子给宁策回家为母亲治病,又额外送二十两做春闱上京路费。
待要提与月儿的亲事,又恐上赶着巴结穷亲戚伤体面,便不再提。怄得月儿在旁干瞪眼。
待白老爷酒醒再瞧宁策,越看越寒酸。
拿不准他到底真有才学还是诓银子使,便叫管家写信回苏州打探其举人功名是否属实。
横竖待他考了实打实的功名再做定夺。
宁策目睹白老爷的情绪转化,无悲无喜。只觉压在身上的担子松了不少。这一去母亲得了救,他的前途也有了救。
从白家出来,他眯眼瞧了瞧日头。没急着雇车马返乡,反倒往齐王在京的府邸来。
高阔屋檐下朱漆大门紧闭,一对石狮子脚踩镂空玲珑绣球甚为威严。宁策冷眼看着,心内渐起一层酸楚。
这样的地方不属于他。
或者说繁华世界从不属于他。
包括那位养在深闺的娇柔表妹絮儿,也不该属于她。
絮儿待他越是关怀,他越生出被人居高临下怜悯的厌嫌。这大概是一个卑贱的人,与生俱来的怪脾性。
白家也好,齐王府也罢,高门阔户里的老爷小姐,只是他向上攀爬的阶梯。
他的感情早已干涸,在贫困交加的童年、少年的光阴里被磨成粉末,随风吹散了。
没等多看几眼,大门外两个小厮挥手撵人,“诶,那个人,快走远些!这儿不让歇脚。”
宁策理了理肩背上的包袱,迎去拱手,“请问小哥,府上可是齐王殿下在京的宅子?我来寻个人。”
“寻谁?”小厮立在高高石阶将他从上到脚照个遍,语气十分不屑。
面对质疑,他只好将语气放得更为恭敬,“找你们王妃,她是我表妹。”
听得领头小厮嗤笑连连,指他说话,“我说兄弟,攀亲戚也不看看地界。空口白牙我也会说,她还是我姑奶奶呢。”
转背把话一传,门上的小厮全都哄笑起来,远远指着他。
宁策那颗破烂不堪的心一坠再坠,好似落入深井,再难打捞起来。
他不再说话,走出两步回身将那琼楼玉宇看着,眸内闪烁阴鸷的狠光。
他咬硬腮帮,笃信他的才学,如同笃信他的野心,有朝一日会在这不堪的世道谋得一席之地。
几进院墙内,暖风熏得伊人微醺,提笔至眉间似有万分愁绪。
絮儿正写信给宁策,告知原主的悲惨境遇,希望他想法子前来解救。不曾想原主写得一手绢秀小楷,她写的字则是蚯蚓打架。
集美在旁看得眉心拧紧,“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絮儿抬手笑笑,“突恶疾”。
她将集美按到椅上誊写。
集美细细比对信中内容,越写眉头越紧,“小姐,这个‘卧槽’是什么意思呀?”
絮儿正喝茶,险些烫着舌头。方才一时手快当成短信,用词过于随意。
她支支吾吾半天才想到合适说法,“那个那个,不过是两个错字罢了,原意是说握草。就是我落水那天呀,得亏握住了草才能爬上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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