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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情驀地覺得幸運兩個字驟然和自己撞了個滿懷,他原本還想著明天該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未曾想秦思意竟然主動提了出來。
於是他順著對方的話題,一邊把衣服往自己腦袋上套,一邊趕忙應了下來。
「起得來!我以前在國內天不亮就起來了!」
鍾情的眼睛亮亮的,眨也不眨盯著秦思意,藏青色的運動服少見地將他襯出幾分少年氣,伴著臉上明晃晃的笑容,恍惚間像是映出了未曾有過的爽朗。
洗漱完畢,秦思意先下了樓。
宿舍外的灌木叢里開出了幾簇白色的花,他撿了兩片被雨水打落的花瓣放進口袋,拐出花園,恰好看見了站在電話亭里的林嘉時。
秦思意走過去,頭髮被淋濕了些,林嘉時把手裡的傘遞給他,又拿紙巾捻了捻對方垂在發梢的水珠,接著有些可惜地說到:「今天要去體育館了。」
秦思意抬頭去看,天空壓著一層陰雲,淅淅瀝瀝飄下小雨,哪怕落得並不急,卻也的確算不上什麼適合待在室外的天氣。
「等一下鍾情。」他在林嘉時替他擦頭髮的間隙提了一句,沒用什麼特殊的語氣,就和平常下課時的閒聊一樣。
「學長這麼用心?」林嘉時打似的接了上去,語調裡帶了些笑意,將每個字都說得輕飄飄的。
秦思意知道對方是在調侃自己,因此也不說話,只是沒好氣地瞥了林嘉時一眼,繼而想起了什麼似的把手伸進口袋,摸索一陣之後拿了片白色的花瓣出來。
「給你。」
「幹什麼?」林嘉時沒搞懂他的意思,攤著手掌不知該不該收回去。一小片花瓣仿佛沒有重量般落在掌心,偏偏又確實就在那裡。
秦思意當然不知道林嘉時在想些什麼,他見對方一臉疑惑的沒有將手收回去,於是又解釋到:「做書籤啊,我之前不是把你的書籤弄丟了嗎?」
聽到這裡,林嘉時再度笑了起來,他拈著花瓣舉到兩人中間,在秦思意的眼前比了比,說到:「這花瓣太小了,做不成書籤的。」
「那你還我。」秦思意說著朝林嘉時伸出手,可後者卻非要和他過不去似的把花瓣收進了口袋裡。
林嘉時退後了一步,站在雨幕與電話亭之間,不經意便隔開了秦思意的視線。
「送我了就是我的。」他笑著往前俯了些身,停在了一個離秦思意很近,又不算過於親密的距離,英挺的鼻樑流暢地指向對方,堪堪就在清晨的雨露里嗅到了一些十分相近的,屬於秦思意的氣息。
「學長?」鍾情的聲音就在此時飄了過來。
淡淡籠在雨聲里,有一種模糊的不真切感。
林嘉時轉過身,見對方就在不遠處的圍牆邊,稚嫩的一張臉被爬出牆外的濃綠藤蔓映著,額外添上了幾分慘澹。
「早上好啊,小學弟。」他朝鐘情打了聲招呼,自來熟地走過去把對方也拽進了電話亭里。
外面的雨許是比先前更大了些,鍾情的衣服和頭髮都濕噠噠地沾在了皮膚上。
秦思意用手在他臉上抹了兩把,見水珠仍順著碎發不停往下掉,只好把傘還給了林嘉時,扭頭說到:「我先帶他回去換衣服,今天不去體育館了。」
後者隨意地聳了聳肩,也不多說什麼,側過身給兩人讓出一條道,背靠電話亭目送兩人走回了斯特蘭德的宿舍樓里。
他想,好奇怪,明明雨勢也不見得滂沱,怎麼鍾情才出來就被淋成了那樣?
林嘉時撐開傘,費解地朝宿舍的二樓望了過去。
某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看見了鍾情。
少年站在離窗戶略遠的位置,稍稍偏過了些腦袋,在被另一雙手蓋上毛巾之前,那張總是顯得膽怯而羞赧的臉上,似乎詭異地朝窗外露出了一個炫耀似的笑。
「下雨了你都不知道拿把傘嗎?」秦思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打哪裡來的脾氣,明明也沒必要管這些瑣碎的閒事,卻還是忍不住替鍾情操心。
他拿著那條干毛巾搓狗似的揉著對方的腦袋,柔軟的碎發先被雨水打濕,這會兒又被擦得半干,格外凌亂地朝四面八方豎了起來。
鍾情委屈地把視線落在了地上,任由秦思意拿自己的頭髮撒氣,不躲也不反抗。
「我看網上說外國人下雨都不打傘的。」他癟著嘴嘟囔了一句,眼神濕漉漉的,顯得格外可憐。
秦思意被他說得幾乎倒吸了一口氣,只得停下手上的動作,彎下些腰,強行對上對方的目光,像是教育小朋友一樣說到:「雨下大了就要打傘,這是常識,不要總是看網上亂講。」
他把毛巾握在手裡,這會兒捧著鍾情的臉講話,一下子就將對方徹底裹了進去,只剩下幾縷劉海從邊緣冒出來,配上鍾情的表情,莫名冒出一股矛盾的帶著靈動的傻氣。
秦思意被自己古怪的想法逗得笑了起來,再擺不出先前那副嚴肅的表情,只好彎著眉眼把毛巾拿下來,塞進了鍾情的懷裡。
學校的起床鈴沒響,秦思意走回床邊看了眼鬧鐘,末了說到:「你把頭髮擦乾了再睡一會兒吧,還早。」
秦思意說著也轉過椅子坐下,隨手從桌上拿了本書,不再看鐘情,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文字上。
後者將那身被雨洇濕的衣服換下,乖巧地窩進了被子裡,倒沒有聽話補覺,而是安靜地睜著眼,小心翼翼打量著秦思意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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