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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送别（第1页）

高尚快的吃完饭带着剪子回到了屋里，高兴每次剪头都是高尚帮忙剪的，高兴坐在那闭着眼睛，等着高尚：“来吧，今天我看你头也挺长了，头顶上黑乎乎一片，一会给你自己也剪剪头，这明天就要去工作了，给老板留个好印象。”说着话的功夫，高尚已经动了剪子，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顺便掉下来鬓角的几撮白。

“哼，你能看见咋滴，还看到我头长了？”

高兴嘴角一咧：“那当然了，我又不是瞎子，看到的只是比较模糊而已。15年了，哎，除了你出生之后的前三天，我就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哼，真是可笑啊。”见儿子明显手上有些停顿却没说话，高兴继续说道“这是你第一次走出村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好好的混，争取挣点钱娶个老婆给咱们高家传宗接代。到了那边多看人眼神，有点眼力见，勤快一些，有机会就抓住。不会就少说话多问问，多学习。有时间了就学学认字，别让人给骗了，咱们条件不好，攻不了你上学，是当爹的亏欠你的，但是做人一定要做正，别学坏了，宁可一辈子碌碌无为也不要去碰一些黄赌毒或者违法的事情。你妈妈可在上面看着你呢。要是你回来后我没了，你就把我跟你母亲埋在一起。我也就没什么念想了。还有……”

“你别说了……爸。”高尚打断道，要是高兴能看到，可能早就现，身后的儿子已经哭的泪眼滂沱，可就是没哭出一声。

高兴也哽咽了一下，有些严厉的说：“哭什么？男人不能哭，就算流血也要忍着往肚子里咽，你看你，像是个娘们，怎么？我姑娘明天要出嫁了，我才在这交代一番嘛？”

高尚抽搐的说：“您这哪是交代出嫁啊，您这是交代后事儿啊！”

高兴也一时语塞，停了两秒之后岔开话题：“行，那不说这个了，你明天怎么走？跟闫医生说了吗？”

高尚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高兴缓缓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火车票递给身后的高尚：“这个是我托隔壁的陶姐，前几天帮我在市里买的火车票，今天白天送过来的。你看看，是不是明天的日期，从市里到dL市的。”

高尚拿过来父亲递过来的火车票，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几根父亲的头不小心粘在了脸上。听到高尚的肯定，高兴才如释重负的放下心来，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了一个用红色纸包住的东西，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它，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就能看清似的，小心翼翼的剥开外面的红纸：“这个……是年轻时我买给你母亲的金戒指，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一模就能摸出来。下葬的时候我没放进去寻思有个什么事，我还能当了它换点钱，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舍得。”说这句话的时候，高兴在欣慰的笑着，仿佛又回到年轻时那份幸福，但短暂的时间一闪而过，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把它也递给了身后的儿子手里“拿着它走吧，就算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实在有一天吃不起饭了，就把他当了，就当是爸帮你的最后一次。”

高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滂沱而下，颤抖的接过高兴递来的红纸和戒指，小心翼翼的重新包好，揣进了里怀兜。高兴还想说些什么，高尚却快的剪了两剪子带着哭腔说道：“剪好了，我先回屋了。”

还不等高兴再说什么，高尚已经夺门而出。这个夜晚，父子之间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又好像要说的太多说不完，高尚只好选择逃避。回到自己的屋子，然后急忙进了被窝，这才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声的哭了出来，直到泣不成声，直到哭累了，就这样睡了过去。

另一个屋里，高兴也是久违的流下了眼泪。这还是他把眼睛哭瞎之后第一次流泪。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高尚早早的起床，自己把头剪了剪，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却现父亲已经起来了，可能只有高兴才知道，自己一夜未眠吧。香喷喷的大米饭配上两个热菜，看得高尚眼睛张的滴溜圆：“爸！你这是？”在高尚的印象里，除了过年会有这种待遇之外还真没见过父亲这么奢侈过。

高兴动了动耳朵：“哈哈，还有呢”然后从锅里端上来了两盘饺子，高兴努力睁大双眼，希望能看清桌子的方向。不至于把饺子端到地上“这是你王大妈包的。昨天你去告别，王大妈心疼你，特意起早包的新鲜的韭菜馅饺子，用手推车推过来的。快，我放锅里了，应该还热乎，趁热吃。”

高尚莫名的感动：“哎？爸，你那棍子呢？”高尚一边搀扶着父亲一边坐下来，把筷子递给了高兴。

“奥，给你王大妈了，我寻思不想欠她人情，一再劝说她拿点啥，后来她就说，要我这拐杖，哎，算一算，这拐杖也是赔了我15年没换过，它还挺结实，你以前可没少挨它打。它也算被我盘包浆了，我寻思寻思就给她了，她岁数也大了，拿个拐杖出行也方便，哈哈，还有点舍不得呢。”高兴一边说着话一边夹了一个饺子送到自己嘴里。

高尚撇了撇嘴，站起身：“那我再给你折一个棍子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哎，别去了，在这陪我吃个饭。你王大妈给我折完了，在屋里没拿出来。”高兴赶忙叫住了儿子。

高尚这才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的差不多了，高兴从桌子底下，拿出了“陈酿”以久的白酒。晃晃悠悠找不到方向的倒在碗里，令高尚想不到的是父亲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说道：“儿子，这出门饺子回家面，这碗酒过后，爸就算是给你送别了。我多年不饮酒，我还有病在身，你还未成年，本不应该喝酒的，咱们爷俩今天就当破戒了，但是以后喝酒也要适度，多了误事。”高兴还想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举起手中的碗，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嘶……哈……”高兴擦了擦嘴边的酒水，长出一口气，高尚端着碗，看了看父亲，然后闭着眼睛，学着父亲的样子一仰头喝了进去。刚一入喉，这口白酒就喷了出来。惹得高兴哈哈大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儿子长大了！哈哈哈哈，人生几十载，酸甜苦辣都要尝到才算精彩！”

正说着话呢，门外的叩门声有节奏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