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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看去,却根本不认识此刻站在门槛外面的那抹魂体了。
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梳着妹妹头,总是提溜着大眼睛冲我笑的小女孩,如今光着头,浑身长满了尸斑,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罩在她干枯如柴的身子上,晃晃荡荡。
她就站在那儿,大大的眼睛深凹进眼眶里面,让人看着既心疼又有些害怕。
童继先那双精明的三角眼里,此刻盈满了泪水,不舍、痛苦、自责等等情绪杂糅在一起,他张开双臂颤颤巍巍的就要迎上去。
横刺里,一个人影已经率先冲过去,伸手抱住小女孩,哽咽道:“婉婉,我的婉婉,你终于回来找妈妈了,妈妈好想你!”
可是她的双手穿过小女孩的魂体,根本什么都抱不住,她愣了一下,随即又伸手去抱,连续抱了三四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女人哭了,嚎啕大哭,她不停地伸手去抓、去抱,动作太大,头上的帽子脱落在地,露出光秃秃的头顶。
她看了看地上的帽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眼泪却哗哗地往下流,她蹲在小女孩身前,语气宠溺地哄着:“婉婉不怕,不怕啊,你看,妈妈跟你一样没有头了,很快妈妈就能去陪你了,妈妈陪着婉婉,再也不会弄丢婉婉了。”
小女孩的魂体却渐渐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她伸手虚虚地摆出一个拥抱女人的姿势,说道:“婉婉不要妈妈陪,蓁蓁姐姐以佛骨渡我,给了我一次投胎转世的机会,婉婉希望妈妈也好好地活着,这样婉婉走得才安心,妈妈,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女人眼泪掉的更凶了,她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我想她应该是深知自己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她不想骗心爱的女儿,却又不忍心让女儿失望。
她看看女儿,又看看童继先,童继先这才说道:“小琴,你先回去休息,我有话跟婉婉说。”
女人不肯,直摇头,一个劲儿的哭,直到她丈夫过来将她抱了出去。
童继先蹲到小女孩面前,声音慈爱地问道:“婉婉,很快你就要去投胎转世了吗?”
小女孩用力点头,特别认真道:“爷爷,我的魂体被恶鬼禁锢在医院,差点被恶鬼吞掉,蓁蓁姐姐为了救我,牺牲了一根小脚趾,后半夜鸡叫之前,我就要去投胎转世了,但姐姐有恩于婉婉,咱们童家就不能忘恩负义,不仅不报答她,还要算计她,逼迫她,婉婉相信爷爷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对不对?”
我听着小女孩的这些话,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愧疚来。
当时我点头答应让她咬我一口,也并不纯粹是为了救她,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虽然牺牲了一根小脚趾,但在车上,她为了救我,差点被黄鼠狼吞了。
这样算起来,我并非真的有恩于她。
我张嘴想说些什么,小女孩冲我摇头,然后又对童继先说道:“童家祖上以倒斗为生,爷爷又是名副其实的风水大家,以前您总是说等婉婉长大了,要把一身的风水术法技艺教给婉婉,可惜婉婉没有机会学了,但是婉婉希望蓁蓁姐姐能代替婉婉跟爷爷学习风水术法,可以吗?”
我有些懵住了,童婉让我跟童继先学习风水术法,这是要把童鹿两家彻底绑定在一起。
鹿家阴香堂重开,举步维艰,我根本没有半分头绪,如果有童继先给我做后盾,一切都会变得容易很多。
这样一来,便将童继先之前的种种算计与我的处处为难,转化为一场共赢——我制阴香救童家上下37口,童家为我重开阴香堂保驾护航!
我能想到的,童继先定然比我想得更深,更透彻,他怎能不懂童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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