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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便總是這麼縱著她們,今天不請安,明天不請安,一天天下去,還不要翻到我們頭上來了!」秦貞娘背著個書袋,氣沖沖地進了屋。
楊氏也不知秦貞娘有沒有聽見前話,這時臉上一紅,訓斥道:「沒規沒矩,怎麼進來也不叫人通傳?我瞧你這兩日太沒規矩了,吃過午飯就回去,把女訓抄上十遍來!」
秦貞娘今日連番受訓斥,這時眼圈兒已紅了。
秦覽連忙打圓場:「貞娘回自己爹娘的屋子,哪裡還用得著通傳了?」
秦貞娘小嘴一撇,委委屈屈地道:「爹說得是!再說了,外頭沒丫頭守著,難道也是我的過錯?」
這話卻是揭了楊氏的短,她登時放下臉來,道:「午飯也不必在這裡吃了,自己回絳草軒吃,吃完不准出來,抄完書再說!」
秦覽還欲打圓場,秦貞娘卻已一跺腳,哭著跑了出去。秦覽知道嫡女這些日子在生什麼氣,也不敢深勸,只含糊道,「孩子大了有脾氣了,唉,罷了,她過兩日自己就想通了。」
楊氏未曾應這一句,喚了杜鵑進來,吩咐幾句,半晌後杜鵑又回來了:「姑娘只哭了一會,到了絳草軒已不哭了,這會正和三姑娘打雙6作耍呢。」
楊氏聞言,這才放下心來,長長嘆了口氣。這府里一半是不懂事的,卻也還有一半懂事的,兩下里一算,也將將能糊塗過得日子了。
次日一早,徐姨娘又領著秦芬往上房去了。箱籠不用操心,自有人送去絳草軒,徐姨娘卻拎了個小小的包袱,遞在秦芬手上:「這事給四姑娘的斗篷,芬姐兒待會親手獻上去。」
送禮的事,秦芬實在不擅長,聞言頓時頭皮發麻,問道:「我該什麼時候送?」
徐姨娘不由得對女兒又看兩眼,心道女兒要離自己了,反倒又小了回去,心裡又是酸又是甜,柔聲道:「進屋見了太太便送上,又不是什么正經好玩意兒,不必多想。」
秦芬硬著頭皮應下,手裡拎著個包袱,倒好似拎著個隨時要炸的炮仗。
徐姨娘見了她的模樣,不免又添上一句:「姨娘早替你料理好了,你去上房只管乖巧聽話就行。」
這話秦芬只是虛應下,徐姨娘自身也不過是個泥菩薩,如何能替秦芬料理到上房去,若是討好主母,楊氏再不缺人討好的,徐姨娘又能怎麼顯出不同來?
進了上房,秦芬先行了禮,見楊氏面色倦怠,不敢多事,舉起包袱簡短地道:「這是給四姐姐的斗篷,請太太不要嫌棄。」
這乾巴巴的兩句實在是不成樣子,徐姨娘聽了,恨不得上來重說,誰知楊氏竟很給面子地笑了笑:「芬丫頭的心意很好,紫晶收下。」
徐姨娘鬆了口氣,忽地見秦覽從裡間出來,這才恍然大悟。若是往常,她心裡怎麼也要醋一醋主母,然而如今女兒要在上房過活,她只恨不得主君天天宿在上房哄得主母高興,至於旁的,倒沒什麼想頭了。
這時外頭來報說金姨娘和商姨娘也來了,徐姨娘略側過身讓在一邊,秦芬好奇地向門口望去,心裡對那兩位未曾謀面的宅斗達人充滿了好奇。
兩名女子一齊進得門來,左邊的女子膚色白膩、身材較小,右邊的身段風流、樣貌俏麗,二人面上皆是一副柔順神色,與秦芬想像中精明的模樣一點也不相似,她看了半晌,也猜不出誰是誰。
「妾拜見老爺、太太。」左邊那個領先下拜,秦芬這便看出來,這個就是妾室里的第一人金姨娘了。
妾室們裡面,金姨娘是第一個,姑娘們裡面,秦淑又是第一個,這麼多年了,楊氏竟也忍得下這口氣,古代的正房太太,可真不好當。秦芬在肚子裡暗暗搖頭,又去看金姨娘,本以為她說話定是鋒芒畢露,誰知竟是一副略帶靦腆的模樣:「妾想討老爺和太太的示下,不知道能不能偶爾放三姑娘回去瞧瞧,幾日不見,且有些想念呢。」
「妾也是這個話,還請老爺准了。」商姨娘倒好似和金姨娘商量好了一般。
這話里的厲害,秦芬一下子就品出來了,這兩句話說得,好似楊氏有意要隔開這些庶女和姨娘似的,也不知兩個姨娘誰起的頭,誰拿的主意。
「嗯,淑兒和珮兒她們一旬可回去一次,這是太太早與我說定了的,後日就是正日子了,你們也不必太過掛念。」秦覽在妾室們面前,倒是很給楊氏面子。
「倒是妾們多操心了。」金姨娘答了一句,面上更靦腆了。
這短短几句話,便能知道金姨娘的厲害,也顯出了楊氏的厲害,秦芬不由得暗自發愁,在這樣的大老闆手下討生活恐怕不容易,幸好這位大老闆為人還算公正,她只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應該也不難過。
不過,秦覽的話沒把楊氏推出來,還算有男人的擔當,想到這裡,秦芬不由得仔細看了看秦覽。這位名義上的父親面容圓胖,五官平淡,膚色倒白乎乎的,像個白胖暄軟的大白饅頭,秦芬不由得暗自咋舌,幸虧幾個女兒都生得像娘,若是像這位父親,只怕將來親事都難說。
不一時秦淑三人也來了,各人分了主次落座,楊氏並沒發話叫妾室們退下,這便是要她們服侍早飯的意思了。
秦芬抬眼一瞧,眾人面上都是尋常,便猜姨娘們服侍用飯也是常事,見秦覽、楊氏並姐妹幾個安坐著,金姨娘幾個一時擺箸一時布菜,臉上一絲不快也沒有,心下對古代的等級觀念有了些初步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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