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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氣特別酷熱,還上小學的小海,跟一幫孩子到郊邊兒的河裡洗澡。有個叫史三兒的夥伴,好逞強,一個猛子紮下去,再也沒上來。
小海記得當時他和那幫小毛孩子都嚇傻了,都瘋著喊著往家跑。史三兒他爸有點小權勢,非不承認自己兒子是扎猛子淹死的,愣要從那幫孩子裡找出是誰把他兒子「推下去的」。
小海記得當時他和那幫小毛孩子都嚇傻了,都瘋著喊著往家跑。史三兒他爸有點小權勢,非不承認自己兒子是扎猛子淹死的,愣要從那幫孩子裡找出是誰把他兒子「推下去的」。
小海,那時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這個推人下水致人身亡的兇手。史三兒他爸要起訴鄭海,照輝當時動用了部隊所有能動用的關係,一審還是敗訴了。天理不在,冤者自冤,小海被關了個把月。
小海對於那段經歷的形容就是針扎到骨頭裡,難拔透了。他後來才聽說,那段時間姐天天往史三兒家跑,每天都去照顧因喪子病倒的史三兒媽,天天頓好補湯送過去,早去晚回。小海後來聽他哥說,那個時候爸不讓她去,可她還是天天去,每次回來都挨罵,可第二天還去。
小海不清楚姐那些天在史家到底是怎樣的經歷,只聽他哥說,姐每次去,在史三兒他媽床邊,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是我弟推的。
後來直到,有次史三兒他爸把一碗剛煮好的湯藥整個潑在姐的胳膊上,那之後,姐再也沒去史三兒家了;那之後,史家撤訴了,自己終於結束恐怖的被囚生活,姐的大臂上從此,也留下了一片疤瘌。
這也許是姐為什麼不愛穿裙子的原因吧,他想。
小海從那時候起,便認定曉青當他親姐,他後來覺得自己無比幸福。雖然沒有了親爹親媽,但還有親哥親姐疼他,而且,有時那個後來的爸也不賴。也是從那時候,鄭海很深刻的體會到曉青性子裡骨子裡的執著、執拗,對一件事兒,只要認定了,誰也甭想輕易改變她的主意。
回憶過後,小海對著試卷有一種直覺的感嘆,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寫鄭海這個名字了。他以一個小大人兒似的思考方式琢磨著,他哥這回扭不過姐。對家族姓氏這些東西,鄭海沒有鄭峰看得重,他頂多了也就是賭一口氣。氣姐和爸合起火來蒙他,蒙他哥。
中午,曉青照例給鄭峰送飯,沒說一句話,雖然不是繃著臉,但也沒有平常的微笑,甚至連眼都沒怎麼抬。鄭峰心裡打鼓,更沒來由的難受,自打她來,從沒這麼對過自己。
中午,曉青照例給鄭峰送飯,沒說一句話,雖然不是繃著臉,但也沒有平常的微笑,甚至連眼都沒怎麼抬。鄭峰心裡打鼓,更沒來由的難受,自打她來,從沒這麼對過自己。
下午開滿兩圈,鄭峰在站里偷著喝了兩口劉洪的二鍋頭,刺剌剌地穿腸而過,頓時覺得舒坦許多,他把剩下得半瓶裝進包里,想了想,又掏出來放好,自己到小賣部買了一瓶。五十六度的,他第一次喝酒,還不懂這些。
那天晚上6家人一起吃飯,氣氛沉悶無比。誰也不先開口,都繃著,有生悶氣的,有生閒氣的,有制氣的,還有看不出是生沒生氣的。
曉青還是和顏悅色的,給小海和照輝的碗裡夾菜。
鄭峰低著頭,抬起眼,對面的曉青不看他。他把一口飯整吞下去,米粒團在一起頂住喉嚨似的,噎得他嗽兩下喉。
照輝抬下頭,把水遞過去。
凌晨四點,照輝按點起來。月光還在樹梢上,堂屋,廚房,院子,都靜悄悄。今天,沒人給他準備乾糧。照輝不自覺看一眼東廂房,黑著等,西廂房,也黑著。
他揉揉睡眼,去水龍頭那裡。每次都得靠冷水激走困意。
推著摩托車,剛要出門時候,突然感覺車後面被拉住。照輝驚訝回頭,曉青已經穿戴整齊,樣子也像梳洗過了,一手拎著一兜東西,一手拉住摩托車後邊的座把兒:「爸,今天白天我歇班,讓我跟您一塊兒出車吧。」
照輝皺著眉頭,騎坐在摩托車上,示意她上車。
照輝皺著眉頭,騎坐在摩托車上,示意她上車。
曉青也驚訝他這麼痛快答應,但還是立刻微笑了,邊坐好邊說著,「昨天從食堂拿回來的包子帶上了,是您愛吃的茴香雞蛋的。」
大慶的13o車,前頭正好是仨座。曉青坐中間,右邊是6照輝,大慶開著車,一路上嘴基本沒停過,不是唱就是說:「天不颳風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陽,妹不開口妹不說話妹心怎麼想……」
曉青掏出吃的遞給大慶,照輝側頭靠上車門的玻璃瞅著他那樣,跟部隊裡那幫受訓的兵蛋子似的,八百年沒見過女的,可是逮著一個了。
曉青這一趟沒白跟來,徹底清楚了照輝整天都在忙什麼,怎麼忙。到地方的時候,大慶、照輝和廢鐵收購站的負責人站一旁談話,曉青在車斗里跟著他們卸鐵。
大慶:「我聽說五米長以上的鐵管子不按公斤算吧?」
負責人驚訝,隨後誇大慶機靈,告訴他這價剛被抬上去沒幾天,現在竟是有工地回收舊管子的,收的時候都按直徑和厚度定價。負責人看似豪爽地:「得嘞兄弟,往後收你的都吝根兒算,啊,可別滿世界嚷嚷啊,別人沒這待遇。」
大慶:「明白。」
負責人過去看稱,照輝摟著大慶肩膀:「鐵管子有什麼鮮的,漲價還能漲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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