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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蟹黄毕罗(第1页)

“之前说的是真的。”季熠站起来换了个位置坐,船只短暂的失衡让谢观南又小小受到了一次惊吓,季熠凑到他身边打开食盒,没看别的就只把酒拿了出来,倒上两盅与他的小捕快对酌,然后自己把城楼上没说完的话题又捡了起来。

谢观南这一天先是在衙门当值,跟着又巡了半日街,到了这会儿是有些累了。月色静谧,水上又有些小风,身边除了水声便只有虫鸣,舒适得把困意也撩拨起来几分,所以季熠忽而出声,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神亦有些茫然,只出了个“嗯?”的声儿。

“我说有因为胆怯而不敢去确认的事情,是真的。”季熠把酒盅里的酒一口灌下,似乎是觉得盅太小不够尽兴,索性提起执壶仰头又倒了一大口,觉着终于痛快了,才又道,“你是想顾全我的自尊心所以没有追问?”

谢观南摇头:“不管你身份多尊贵,百年后皆是一样要归于尘土的凡人,畏惧并不是什么需要羞愧的事。”

至于季熠深藏心底的事,谢观南希望他是自己愿意说才说的,他乐意倾听但不会横加干涉和刻意探问,给对方留有独属于自己的空间是对彼此的尊重。兴许是谢观南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和季熠大相径庭,谢家对孩子的要求更多是性格品行上的端正,而非才学作为上的杰出,但他从季熠有意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言行差不多可以推测到,这种松弛的成长环境是皇室绝不可能有的。

“我的历任老师,都无一例外地以把我教成一个皇帝为目标。”季熠看了谢观南一眼,他知道对方想问什么,所以先点了点头,他说的老师中,自然也包括悦知风,在这一点上他与皇城里的帝师没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待在西南不回去,是不是也存着想要逃避这个责任的心思。所以对于留在皇城继续那种生活的二郎,我分辨不出是否有那么一点愧疚,毕竟像是把那份重担全撂给了他。先前去江南时,我问二郎,除了做皇帝,他有没有别的想做而现在没做成的事。”

季熠的说法很出乎谢观南的意料,照说至尊之位在皇家应该是人人都渴望的才对,历朝历代为了夺嫡不知道生出多少天家悲剧。季熠放弃了王位,所以即墨锦才能坐上龙椅,怎么也轮不到季熠对弟弟有愧疚吧?谢观南还很好奇,他们兄弟见面没有抓紧说些国家大事,反而有时间和闲心唠这种家常:“皇帝富有四海,想做什么做不成?”

“你也说了我们都是凡人,既然身在那宫禁森严的地方,他也不能分出另一个身体随意去想去的地方。”季熠勾着执壶的手指轻轻晃了晃,难为他在如此局促的船上依然能显得这样仪态风流。灯火把银制的执壶映得金煌煌,不知内中是什么精妙结构,季熠这么晃着居然没有洒出一滴酒,“二郎说了句我从没想过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他说若是没有当皇帝,他要寻一处最高的山顶,然后在那里造一只巨鸟,是那种能载着人飞上天的鸟。”

“噗~”谢观南绝不是故意,但属实是忍俊不禁,心中默念了一声罪过,然后郑重其事端正了脸上的表情道,“你弟弟的志向,还真挺别致的。”

说到这里的季熠却一点没有玩笑的表情,反而特别认真和恳切。言道这世上如果还有帝王办不到的事,大抵也只有三件了:飞翔、预知和长生不死。他弟弟毕生的梦想只是完成其一,而且比起后两件,飞翔这一项实现的概率还是很大的。虽然没有实物留存,但据古籍记载,墨子、鲁班都曾钻研过可以在天空飞翔的机关鸟。

“纸鸢、孔明灯都能飞起来,这世间既然有鸟类能翱翔于天空,人早晚也可以。”季熠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明天他想吃鱼,厨房一定能满足他那么确定,“凡人渺小却能建起城池庙宇、高楼广厦,一代人成不了就传承下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实现,届时再看如今二郎的梦想,就不是痴人说梦而是真真切切的预言成真了。”

“凡人若能飞翔,岂非接近神明了?”谢观南不禁举头朝天上又望了望,月朗星稀,这样无垠的天空,或许终有一日真的可以承载某位帝王的终极梦想,“我并非觉得他可笑,只是之前没想过作为一个君王,他还能保留这样纯真的想法,过去对你弟弟的印象总是模模糊糊的,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突然就清晰了很多。”

“怎么说?”

“敢想才敢做,他本来有更浪漫肆意的活法,但继承了这江山社稷也没有荒疏朝政,足见是个有想象力但也能脚踏实地的人,他可能真的会是一个很不错的皇帝。”谢观南边说边不经意地开始翻食盒里的东西,说着话把倦懒和困意驱走了些,自然就觉得饿了。季熠让人准备的东西量不大但每一样都很精致,他也就没仔细挑,随手拿起一个毕罗咬了下去,满口蟹黄咸香,他满足地弯了眉眼,于是连说出来的话都温柔了许多,“老师虽然不待见他继承大统,但从来没对他的政令有什么不满,你又素来偏袒他、谈到他从来只有好话,我不可能比老师或你更懂这些,想来应如是。”

其实即墨锦登基三年来,谢观南作为一个普通百姓确实没觉得这个新皇帝有哪件事做得特别不好,只是因为认识了季熠,知道了那些所谓的皇室秘辛,以他的立场自然不可能再用很单纯的眼光去看这个皇帝,可如果把季熠的因素摘出去,谢观南的客观自然瞬间又能归位。这世间没有什么“假设”,他不能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季熠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定就比即墨锦更出色,所以就只能以已经生的事情来做判断。

季熠偏过头来在月光与灯笼的火光下看着谢观南,暖暖的光让谢观南整个人都像是笼上了一圈光晕,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对方的脸颊,想亲手确认这份柔软温暖的触感。即墨锦的梦想即使是作为一个寻常百姓,说出来在大部分人眼中应该都是跳脱和不切实际的,更何况他是个皇子,而今更是皇帝,若是说出去必然遭人诟病指摘,而谢观南却可以这样看待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才是真的难得。

谢观南把自己的酒盅举到季熠面前,示意拿着执壶的人替自己斟酒,不防季熠酒没为他续上,倒凑上来把他手里那咬了一半的蟹黄毕罗叼走了。谢观南微微蹙眉,季熠这个喜欢吃他剩食的习惯不知道是从何时养成的,像是顽童心思,总觉得别人手里的比自己的更香似的,可这样幼稚的行为由季熠做来总是多了些独属于情人间的旖旎,所以他每次都会以眼神嗔怪,却从来也不拒绝和阻止。

“二郎就像你说的,他既能有海阔天空的想法,多远多大、多漫无边际他都敢想,但他又是小心谨慎、勤勉刻苦的,能把所有的细节都设计周全,细致耐心、一丝不苟地去推进,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样的心性更适合当皇帝的了。”季熠不吝对自己的弟弟施以溢美之词,他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靠到谢观南的肩旁,并排而坐的好处就是,他能暂时隐藏住他此刻的表情,“我十岁离京,那时二郎拉着我的手,我还记得他小脸憋得通红,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但还维持着一个皇子的体面、笑着同我告别。观南,你知道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被兄弟情深感动到了?”以季熠现在对即墨锦的态度,谢观南理所当然地这么猜测。

“完全没有,我当时无动于衷,甚至觉得他的絮絮叨叨有点吵。”季熠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嗤笑年少时的自己,还是当时的即墨锦,“我那时脑子里全是我阿爷,我不懂,从小所有的人都以储君来看待我、要求我,我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不敢懈怠,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让人失望的事情,他为何要在我阿娘刚离开不久,就把我送到千里之外。”

“你……”谢观南刚开口就停住,他知道季熠今晚想说的是什么了,“这么多年,你从来也没有找机会问过你阿爷?”

“起初是不敢问,后来渐渐的,我也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季熠用脸蹭着谢观南的肩头,“开始的几年我始终纠结,我不断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后来的一些年,我开始赌气,觉得阿爷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既然我并无过错,就没有理由去他面前乞求什么。最后那几年,我又变成最初那样,不敢问,我怕问了,得到的答案是我不能接受的,所以一直拖着,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走得那么突然。”

谢观南终于明白,为何这二十多年间,悦知风和悦青都还曾去过京城,唯独季熠这个皇长子再未踏足皇城半步。其实只要有悦知风在,季熠想回皇城根本不需要什么诏书,更大的理由只能是他自己不愿。可季熠离京时毕竟年幼,少年成长期最是心思复杂多变,在他心性尚未长成定型的阶段,先皇为何就这样对他置之不理,这确实令人费解,他作为局外人都想不明白,何况季熠这个当事人。

“他不收回我的封号、封地,不册立二郎为太子,但也不接我回京。”季熠提壶又往自己嘴里灌了口酒,桂花酿的酒味不重,他们喝得多了些也只是在吐息间让船篷中多出一股淡淡的花香,氛围越是清雅,季熠这些苦涩的话语就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观南,你说他是不是把帝王心术全用在了我这个儿子身上?”

谢观南伸手从后背把季熠揽在怀里,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如同季熠不敢去和先帝求证一样,他也不敢妄自猜测已故之人的心思。

季熠很崇拜先帝,从他过往说过的话中不难现这点,如果说天底下为人子者大多容易对父亲产生这样的心情,季熠无疑也是理由最充分的一个,毕竟先皇那样不世出的英雄成为敬仰的对象简直再正常不过。被自己憧憬的父亲毫无理由地放逐,这才是对季熠伤害最大的一点。

谢观南觉得费解的点也逐渐被季熠罗列出来了,先皇将嫡皇长子放到皇城之外,但并没有褫夺他尊贵的身份;虽然远离皇宫但安置的地方是帝国第二人悦知风的身边;就算季熠不在皇城但这么多年直至先帝驾崩之前都没有立过储君,也就是先帝并没有放弃作为继承人的长子。尽管还有许多没有拼凑起来的碎片,但谢观南觉得整件事情,只是隐隐被迷雾笼罩,不是毫无头绪。唯一麻烦的就是先帝已逝而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所以得不到当事人最确切肯定的证言,但如果有机会与这件事情的其他当事人沟通,并非没有可能拼凑出一个合理的真相。

“季熠,我想……”

“啪!”

谢观南的话被异物击打在船篷上的声音打断,有人朝他们的船扔了什么东西过来。

“柳慈?”季熠扬声喊了一句。

原来就连他们泛舟水上,静海卫也还是就在近侧,谢观南不由得咋舌,想探身出去瞧个仔细却被季熠拉回来圈在身边:“不用担心,他们是怕直接靠近看到不该看的,不会有别的危险。”

谢观南听出来言外之意,耳畔一热,想不出能说什么,只好先保持沉默。

不多时另外一只小船以极快的度靠到了季熠和谢观南的船边,柳慈单膝半跪在船头,向两人行礼:“王爷,陇右睿王府送来急信。”

听到这话,谢观南脸色比季熠更紧张了几分,悦知风若是今晚送来的只是中秋问候,不至于让柳慈心急火燎地来打扰他们,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封急信中有刻不容缓的大事。

“说。”季熠把执壶放回食盒,又轻轻在谢观南膝头拍了两下,示意他放松。

“信上说,吐蕃有异动。”柳慈说完顿了顿,“还有……”

季熠平时最不耐有人说话留一半,但这会儿居然没有立刻点柳慈,似乎是刚才那个消息有些让他意外,他正在消化所以没留意。于是谢观南简短地提了一句:“还有什么?”

柳慈知道季熠对谢观南无不可言之事,所以就直接说了:“京城来信,之前在西雷山行刺王爷的主谋查到了。”

谢观南看了看季熠的脸色,这一晚上的消息,也未免有些过于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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