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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敲打（第1页）

傀儡伥似乎感觉到云啸要放弃自己，又“吃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传入云啸耳中，犹如鸡爪挠心。

傀儡伥痛痛快快笑够了，以野兽嘶吼般的声音叫道：“凡人啊凡人，想跟我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那本事么？嗨，生又何欢，死亦何哀，快撒手，莫执着，魂魄入我囊，皮肉入我掌。”

他明明十分得意，声音却依旧如冰。但是，他那句“照照自己”却提醒了手持镜子的云啸。

照啊！魂魄被摄入这布袋、化作傀儡之人照镜子尚能恢复，俺肉身被装入布袋照镜子会咋样？

云啸抬起镜子，朝自己脸上一照。

他的面容刚在镜子中闪现，所有的杂念便即荡然无存，什么情欲、仇恨、恐惧、忧愁……刹那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云啸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如婴儿般纯真，却呈现出一副得道模样，或许这才是自己的本相。

云啸的灵魂不再因其他魂魄的“挤”以及傀儡伥的“拽”而骚动不安，而是与这副躯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镜子的照射下，云啸看到自己的脸庞隐隐散出光来，并且这光芒越来越强，光明所及之处，魂魄顿时消亡。

云啸很快便现了一个奇特情形，那些魂魄明明知道自己会被光明消解，他们非但不躲，反倒纷纷凑了上来。

云啸惊讶之余，即刻明白了其中缘由，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个魂魄脸上露出的安详甚至笑容，这团光令他们消逝的同时，亦给予他们安慰。

他不知道这镜子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但最近神奇的事接踵而至，他的好奇心已经麻木，也就懒得再琢磨了。

魂魄们被傀儡伥奴役，如今终于解脱，云啸替他们感到欣慰。

刹那间，魂魄消散得干干净净，那个绿油油的诡异世界也被这团纯洁的白色亮光照彻，当云啸晃过神来时，白光与布袋已经消失，他的肉身业已回到洋溢着淡黄色暖光、犹如鸡蛋一样的大厅之内，在他旁边，正是惊慌失措的傀儡伥。

云啸与傀儡伥四目相对，“嘿嘿嘿”一笑，手中的桃枝便雨点般敲向傀儡伥。

傀儡伥的惨叫声再也勾不起他半点怜悯之心，那些魂魄遭受的痛苦以及他们对人世间的眷恋之情，在云啸心中化作汹涌澎湃的恨意，那些魂魄虽然没有占领他的躯壳，却留下了情感的痕迹，只不过，眼下云啸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一人一妖飘浮在半空中，一个没头没脑地打，一个头昏脑胀地挨，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从傀儡伥身上冒出的白气四处弥漫，白气中隐隐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不好闻也不算难闻，所以云啸也没有在乎。

敲得多了，云啸也就找到了诀窍：不用每敲两三棍还得想法子把傀儡伥往自己跟前扯一次，只需四面八方轮着敲，便能确保傀儡伥一直在原地，老老实实地挨揍。

开始时，傀儡伥还竭力招架，到了后来，连胳膊都懒得抬了，干脆横在那里任云啸敲个够，惨叫声也越来越小，渐渐地，连呼吸声都消失在桃枝敲击声中。

鉴于傀儡伥是一位诡计多端、神通广大的妖，为保万全，尽管云啸心中的恨意早已退却，尽管傀儡伥看起来早已死透，尽管就这么干敲着十分无聊枯燥，云啸依然咬牙多敲了二百余棍。

从傀儡伥身上冒出的烟雾，充盈于原本空荡荡的大厅，令云啸想起寺庙壁画上神仙所在之处氤氲的仙气。

云啸停下手、松口气时才现，傀儡伥已经变得皮包骨头，那张犹如骷髅一般、带着血痕的青色面孔更加可怖，看来，那些烟雾正是由他的血肉转化而成。

身处这烟雾之中，云啸倒也不觉得呛，歇息片刻之后，他才开始纳闷那几乎将自己吞噬的强大恨意是从何而来，接着他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嗯，必定是因为俺看到了那么多无辜而又凄惨的魂魄，心里十分气愤，才会如此恨傀儡伥。

云啸悬在半空，紧盯傀儡伥片刻，确认他已经死去，开始盘算着如何返回。

俺咋回去呢？沿原路？这么深的水，恐怕俺升到一半……要么憋死要么呛死。这镜子能拖着俺下来，能不能拖着俺上去呢？唉，这宝镜也算是俺的救命恩人了。

他拿起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向它道谢。

咦，俺叻（的）眼咋恁（这么）红哩？嗯，可能在水里睁眼睁太久了。俺得走啊，总不能在这神秘的地方陪着死去的傀儡伥呆一辈子吧？

云啸把心一横，决定沿原路回去：既然来的时候一路气息顺畅，那么返回时也应该没啥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