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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未时,两人放眼望去,江上的渡船如梭,大小皆有。只是,这些船尽皆是从北岸往南岸驶,却不见一艘打南岸往北岸发。
辛大露看出了端倪,心就先自怯了。她低低扯了扯陈步元的衣角:“四公子,我们……还要渡江么?”
“渡,为何不渡?”陈步元低沉地答道。辛大露怕他不明白,抬起头想说了什么,却见陈步元双眼凝视着北岸,微微眯起,不知看到有多远的地方去,只知道看得异常坚毅。
她便不再说话,同他一道去寻船。沿着河岸一路打听了,也打点了不少钱财,终于寻到一位船家,肯渡他们过江。
上了船,进了舱,辛大露不讲话,陈步元也不讲话,连船家也站在舱外,自个儿闷头一个劲摇桨。整个船舱内弥漫着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沉默不是压抑,只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无力。
只有被小船排开的两道江水,“哗啦啦”一声又一声,起起伏伏向后倒去,小船便在这水声里往前驶,两相逆向,渐行渐远。
气氛始终是这种淡淡的闷,辛大露靠在船栏坐了一会,有些聊赖地将头探出小窗,想透口气,却在无意中发现船底靠着尾部,有一串串气泡珍珠般冒出,还伴随着股股不寻常的浪,似有谁在底下顶浪吐水。
“四公子,你快来看!”辛大露摇手招呼陈步元过来,眼睛却还一直盯着江水:“这是甚么回事?”
陈步元弯着腰佝偻着身子过来,只瞟了一眼,便开口说道:“这是江猪拜风,要变天了。”
“江猪?”辛大露觉得奇怪,猪什么时候跑到江里来了,他又说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傻话。她回头想戏谑他,却发现因为窗子窄,他身子长,所以他的手臂隔空圈起了她的身子,他的前胸几乎贴在她的后背。还有,他的脑袋一直硬要同她一道挤在这窗框里,他的脸颊,同自己贴的很近……这亲昵的姿势,弄得她脸上好烫……
“你瞧,便是它了!”陈步元终于等到那江猪浮水,赶忙高声指给辛大露看。那分明是一种白里透蓝的豚,它先是只露出头部,后来忽地跃起,又弹跳着潜下水去,引起很浅的一圈涟漪。
“四公子,你又以后要是养了猪,会不会给起名豚?”她憋不住,还是戏谑了他。陈步元愣了片刻,便回过神来,耐心同她说道:“辛姑娘,你误会了。这次绝非陈某擅作主张,命马做‘牛’。这豚,委实就叫‘江猪’!”
辛大露呵呵笑了几声,俨然将他的话当做辩解笑话。陈步元却是伸长了脖子,星目睁得大大,就要拉着她往舱外钻:“不信,你问船家!”
辛大露拗不过他,便随他一起去了。本以为是敷衍几句,没想到船家也说了,这一带人祖祖辈辈,的确都是叫这豚作“江猪”。
“哈哈。”陈步元一勾她的肩膀,得意地朝她飞了个眼色。辛大露一时耳根烧红,略微心里尴尬。看来不能老是己念臆断,太容易做了误判。
这“江猪”一闹,船上的三人都活了起来,陈辛二人也不再回舱,就坐在船尾,同船夫长长短短地聊了起来。只是奈何已是行船大半,三人没闲话一会儿,就渐渐靠了岸。
“公子,姑娘,以后的路上,多加珍重。”船夫收了银子,同他们道别。本都已重新开船往回划的人,忽然就高声朝岸上的两人叮嘱道:“切要——小心——再小心——千万——慎重——”
“船家放心——”陈步元也对着江上喊话,回声阵阵,显得这北岸的人烟,更是孤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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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行了数里路,都荒凉得不见人烟,好不容易见着稀稀拉拉几家农舍,却又碰上了蒙人的盘缠。陈步元明显不待见这么,一腔的国仇都写在脸上,隐隐就要发怒,还好有辛大露在身边,死命将他压了下来,又加之笑颜巧语,总算是有惊无险混过了盘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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