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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姑娘。”秦七窍却是把嘴一撇,反问她道:“为了那五两银子,你值得吗?”
“呵呵。秦老板,你先弄清楚。”辛大露笑了,她慢条斯理的说出了口,字字都吐得清清楚楚:“我不是为了那本属于我的五两,我是为了你还欠着我的四十两。”既然秦七窍已经撕破了脸皮,她就成全了他,把这事情彻底做绝。
“呵呵,两位也不必争执了。”刘迷津将手臂横生在了秦七窍和辛大露中间,将他们俩隔开。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锭白花花分量十足的银子,递给秦七窍:“秦掌柜,这里是你的五两银子。”
“刘大人,小人怎么能……收你的银子?”秦七窍口里推辞,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去接了。
刘迷津不说话,只是将银子放在他手中,然后拿开了手。
“那……”秦七窍将银子攥得紧紧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多谢,多谢大人。”
刘迷津没有理会秦七窍,他又掏出了一张私钞,缓缓递给辛大露:“辛姑娘,这里,是你的四十两。”
“刘大人,小的不能收你的钞子。”辛大露觉得不好意思,她神色不变,耳根却悄悄红了:“四十两,秦掌柜不欠我的了,算了算了。”她口里说着“算了”,心里那股子气也“唰”的一泻千里:算了,反正是赔了,不如赔个痛快!
“还有,这里是秦掌柜的五两酬金。”辛大露说着,从荷包内拿出了那五两银子,她有些舍不得,却还是一咬牙,径直递给了刘迷津。刘迷津摆摆手不要,她便硬塞给他。手触着手,辛大露略略有些惊讶:大热天里,他的手却没有任何温度,刺骨的冰凉。
只觉得这冰凉的手好像微微抖了一下,辛大露抬眼看向刘迷津。他却只留给她一个清朗的侧脸,对着秦七窍淡淡地问道:“两位再好好想想,可还有其它的线索?”
“没有了。哦!”秦七窍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摸了摸臀部,表情痛苦:“那个劫匪功夫好生厉害,一下就将我甩了出去,摔了我一身的伤。”
刘迷津点点头,目光慢慢地转过来,看着她,一言不发,直到目光看得穿透过了她。
辛大露觉得,怎么都该说点什么了:“这次劫走贾仙仙的人,好像……”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告发陈步元:“好像就是上次抢亲的那一伙人。”
“哦。”刘迷津低低地应了一声,连问句也问得语气平淡,波澜不惊:“辛姑娘如何知道?”
“我认得那双眼睛。”刘迷津气场太强大,她不知不觉又多说了一句:“两次打晕我的,是同一个人。
“呵呵,秦掌柜,你可以先回去了。”刘迷津又“笑”了,他让秦七窍先行退下:“此案日后若有须要,说不准还得麻烦你再跑几趟府衙。”刘迷津也没看辛大露,就这么背对着她:“辛姑娘,你留下来。在下……想详详细细地问你。”
辛大露心一紧:“刘大人,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不管刘迷津再怎么问她,她也不能再透露半点消息了。“你把我留下,我也说不出来啊!”
她明明憎恨陈步元,恨他一次次断了自己的财路,可怎么就是不忍心告发他呢?辛大露纠结不已,万缕情绪缠缠绕绕。她被自己弄得哭笑不得:“我真的,已经够晦气够倒霉了……”
刘迷津双眼盯着秦七窍离去的背影,他是那样专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辛大露的话。见得秦七窍去的远了,他摆摆手,示意那些差役们都退下:“呵呵,辛姑娘,在下明白,你能说的都说了。”
辛大露一脸的无辜,而嘴角却勾起疑惑。她便挑着这半分无辜半分疑惑的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人为何将小的留下?”
既然明白,为何还要留下她来?辛大露觉得自己对付不来这个刘迷津。她想离开,她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将陈步元供出来。
“呵呵,辛姑娘接连二三的人财两空。刘某想替辛姑娘去了这份晦气。”刘迷津此时才将目光重新射向了辛大露。他看着辛大露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玩味地一挑眉毛:“在下想带辛姑娘,去一个可以去晦气的地方。”
“甚么地方?”辛大露接口问道。
“呵呵。”刘迷津又“笑”了。他不告诉她,只是背起手,自顾自地向门外走。辛大露见着他绯色罗袍的背影,一抹鲜红,觉得恍恍惚惚。
刘迷津却停了脚,回过身来默默看着她,双目幽暗。似乎在等着她过来,同自己一道走。
辛大露便跟了上去。
他带着她,绕了快四分之一的临安城,却还是没到那个地方。眼见着一天就要这么悠悠晃晃的过去,辛大露有些心急,问了他好几遍:“刘大人,那到底是个甚么地方?究竟在何方?”
刘迷津不仅一个字都不答她,连个点头摇头都没有。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同她并肩走着,不言不语。这份温和和沉默,让辛大露有些不适应。她无趣地向四周望去,却见着前方围了一圈小娘子们,似乎在挑拣什么,莺莺燕燕,推推嚷嚷。
辛大露近前一看,原来是几个包着头巾的回回小娘子,在那里卖捣好的透骨草。透骨草是专门用来染指甲的,鲜红透骨,经年乃消。这些透骨草的汁液,被精心地放在了木檀盒子里,散发着淡香。辛大露完全被吸引住,情不自禁地拿起一盒,爱不释手。她和那些小娘子们一样,也梦想着有一双红酥手。
可她还是将盒子悻悻地放了下来。辛大露有个坏习惯,很多年都改不了。她思考事情的时候,总喜欢不自觉地咬指甲,尤其喜吃指甲周围那一圈皮。如今,辛大露的指甲早就凹下了去往肉里长,周遭的皮肤也又老又硬,不堪入目。想到这,她不禁将手蜷曲成拳头,生怕别人看见了她畸形的指甲。
“在做甚么?”刘迷津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突然冒出一句话,声若寒冰。
辛大露的手攥得愈发紧了,她双眼弯成了新月,用笑来掩饰自己:“没,没什么。”
刘迷津点点头,转身离去。辛大露赶紧跟了上去。
他俩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刘迷津忽地在一处闹市停了下来。辛大露也随着止住了脚步,抬起头,见着一左一右,两家酒楼,风帘翠幕。
左边那家名为“赏心”,十数位姬娘倚楼红袖招,巧笑争妍。往来车马相接,十分热闹。右边那家名为“杯无”的,则冷冷清清。不仅没有姬娘,连进出的宾客,也只有零星几个。
刘迷津抬起右手,指了指右边道:“这里,就是晦气一扫空的地方。”
“是酒楼啊。”辛大露心里有些失望,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她其实很讨厌酒楼。
“不是酒楼。”刘迷津说着,就欲往杯无楼里走:“这里临安城唯一一家从不卖酒的酒楼。”他微微颔首,步子有些滞了下来:“在下……从不喝酒。”
他原来,是想请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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