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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扔才发现真的挺适合,伽蓝身量极高,气势压得住粗犷的貉子皮;黄褐色的皮毛架上肩头,将他褐色的双眼衬得越发像两颗通透的琥珀,熠熠生辉。红生脸红了红,就听见一旁裘匠用鲜卑语煞风景:“你们买不买?不买就走,两个大男人别拿我的裘衣打情骂俏……”
幸好街市上听得懂鲜卑语的人不多,但也足够让二人尴尬地分开。
红生满面愠怒的扭头骂道:“你卖的裘皮毛乱绒疏色泽灰暗,我还偏就在你这里买,你也别想讹我,这等次货值多少我清楚得很。”
说罢有理有据地杀价钱,将裘衣、外裼、皮靴、风帽统统配齐了,付完钱只剩那裘匠欲哭无泪:“若人人都像郎君这样,我何必大老远跑来这里做生意。”
一袭灰鼠皮大氅衬得红生面如冠玉,他刁猾地笑着:“若非我大老远跑来这里,哪会买你家的裘衣?”
伽蓝在一旁憋笑,一言不发扯了红生就走。
待得十二月磨蹭到荆州江陵县,已是飞雪漫天的隆冬。
红生与伽蓝商量着先在驿亭过完初八腊日祭,再去县东北的白马寺找常画匠。
早上起来天寒地冻,冷得不行,红生吃过朝食在堂屋下跺脚,抬头看着檐上挂下的冰凌,对堂中笑道:“南方的雪化得真快。”
伽蓝正从堂中掀帘出来,见红生伸手去接那冰凌上滴下的雪水,慌忙劝道:“手上冻疮还没好,别又受寒。”
“我出去买爆栗子。”红生缩回手,冲他一笑就转身跑开。
等伽蓝穿好靴子追出驿亭,哪还看得见红生身影,他索性就站在路边等红生回来,未防右肩上被人猛地一拍:“伽蓝?”
伽蓝回过头,吃惊地瞠大眼:“骆先生?!好久未见。”
“刚刚远远看着就觉得像你,”骆无踪笑道,“辽东公呢?”
“他去买栗子了,一会儿就来。”伽蓝暖暖笑道。
骆无踪笑着点头上下打量他,忽然就挑剔地翻看伽蓝的裘衣:“你这是在哪里买的冬衣?啧啧……就不能再等等,我这里有上好的……”
“这也能等么?”伽蓝笑,“您来无影去无踪,我们等您贩冬衣来,只怕早冻死了。”
骆无踪呵呵一笑,问道:“你们怎么跑荆州来了?最近别往北边去,赵国太乱,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呢。”
“怎么?”伽蓝神色一凛,敛住笑意。
“你还记得我上回在长沙跟你提到的石闵吧?那小子可真厉害,上个月新帝石遵本来想杀他,被郑太后给劝阻了,谁料他竟抢夺先机,带着三千部下突袭皇宫,在琨华殿杀了石遵,连同郑太后、张皇后、皇太子石衍也都没放过。”
伽蓝怔怔听着骆无踪口中报出的一个个名衔,过往他所熟悉的人,就这样相继消失。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阵阵发寒,脑中忽然浮起些模糊久远的记忆。
“那小子如今扶了义阳王石鉴做皇帝,不过估计也长不了……”
骆无踪的话渐渐变成嗡嗡的低鸣,伽蓝听不清,记忆中尖锐的嗓音却无比清晰地响在耳边:
“太子,你疼不疼?”
“太子,你想杀光他们吧?我也想……”
“太子,你忍着,我也忍着……”
那唯一一个在多年后,还当他是太子的人——石闵,石棘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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