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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鱼讪讪的回到家,陪伯母将何序的尸骨埋进祖坟,没几天褚氏带着一身风尘灰头土脸的找来了,她看上去跟何子鱼差不多大,却比他稳重多了,眨眼间就掩去了一脸的仓皇,抱着一个女童朝他笑了笑。
“是小叔吧?”
“是,”何子鱼不太好意思,低头说道:“兄长叫我给嫂子带了几句话。”
褚氏道:“他如何?”
“平安的——”
后面的季老太太没好气的叫道:“他几兄弟都是铁铸的!”
何子鱼差点跟老太太呛起来,到底还是没敢,就抿了抿嘴朝褚氏道:“他没事,便是不知道能安生几时,所以托我给嫂子说,要是他回不来……”
他跟褚氏怀里的女童对视一眼,就从这张小脸上看到了何序的影子,顿了顿,说道:“他说阿念就劳烦你了。”
褚氏咬唇不答。何子鱼不大自在的抠了抠手。
女童长得粉雕玉琢,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眼黑多眼白少,也是像那满肚子鬼主意的爹,她正含着手指歪在母亲肩膀上看这素昧平生的小叔。
“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在北边,回来都当叔叔了……”
于是褚氏顺水推舟教阿念叫叔叔,阿念没学过这个生僻的称呼,只得按自己顺口的叫,叫了一声爹。
何子鱼老脸一红,在怀里摸索一下,掏出何满给的玉,还有他给阿念准备的见面礼。
银丝拉出来的项圈造型流畅优雅,上面挂着个叮叮当当的银铃,他替阿念戴上,褚氏拿着玉一言不。
“他这是何意?”
何满将玉给他时并没有交代多余的话,但这必得是个非同寻常的物件,何子鱼就说道:“他怕把玉弄丢了,托给你保管……但愿这战事赶紧结束,好让他平安归来,阿念都叫了三声爹了。”
“他……”
褚氏睁了睁眼,她是大家闺秀,哭喊嘶吼的事她做不来,穷追不舍刨根问底的事她也做不来,只得捏着玉佩狠狠闭了闭眼,行了个礼,便带着阿念回去了。
大雪下一泼化一泼,这天何子鱼要动身去白丘看望何妍,他骑着马,马背上挂着大包小包的零嘴,都是长辈们给他准备的。
他空手而来满却载而归,深觉受之有愧,于是大半东西都进了聂貅的狗嘴。
两人云山雾绕的走了一通,就到白丘了,姐夫温文尔雅的接待了他,堂姐又气又笑,尖着牙把他臭骂一顿。
他眼眶一涩,拉着阿姐的袖子顶了个嘴,腆着脸靠在这瘦弱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何妍被他一哭,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掏出帕子在他脸上抹了几下,随即拉着他去院子里溜达。
“何必行跟个老妈子似的,你给他去封信,免得他整日疑神疑鬼。”说罢将他瞅了一眼,“还去北边么?”
何子鱼虚弱道:“不知道……”
“也是,你去了能做什么呀?”何妍眼神微冷,幽幽的笑了一声,“去了也只能给士族这场窝里斗锦上添花,叫那群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又给小叔添堵。”
“你可晓得,朝廷下令让何家守边时,小叔是不同意的?”
何子鱼哪晓得有这事啊,一问三不知,就被阿姐凿了一个暴栗,对方咬牙说起一些他不知道的内幕:“小叔说这只是平白苦了自家人,反倒招来各路腥,我认为有道理,但叔伯们不答应。”
这张清丽的脸上有丝怅然:“他们也是老糊涂了,说这江山是老祖宗拼命打下来的,所以必得有人去守,皇室倒是乐开花了,整日大酒大肉。”
何子鱼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噗了口气:“这话幸好没外人听到。”
就见阿姐不以为然道:“要是老祖宗当年坐上那把椅子,吴国都打到北漠了。按我说,干脆反他娘的,先把士族的脑瓜砍了,再把皇族配常州。”
阿姐这番大逆不道的高谈阔论要是被人传出去,何家多少得背上个逆贼的名头,外贼还没应付完,就得先被当内贼平定。幸好她没嚷着说,小丫鬟们也站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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