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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家园和最后一个机器人（第2页）

“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宝藏。”她看着机器人甲，语气有些悲伤，“五十亿人类的数据，藏着他们的性格、技能、智慧和所有的生平往事。这是最大的精神宝藏。

我们在太空中流浪，失去故乡，现在，我们寻回了先祖。”

机器人甲闷闷不语。

小意看着它，又转头看向不远处已经预热完成的飞船，突然说：“你也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新的家乡！”

舰长抓着她的手，摇摇头。

机器人甲也苦笑一声，说：“为了不重蹈文明毁灭的覆辙，新的家园里，不应该再有机器人。”

小意沉默。她了解父亲，这的确是他的原则。他们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沉默而立，一轮硕大的月亮在他们之间低垂着，看起来摇摇欲坠。

“那我走啦。”小意冲它挥挥手。

机器人甲也连忙挥手。

小意突然挣脱船长的手，跑过来，想对机器人甲说什么。但犹豫了快一分钟，她始终没开口。最后，她笑了笑，又转身小跑着回到飞船下，跟舰长一起走上楼梯。

飞船起飞，没入苍穹。

直到完全看不见飞船，机器人甲才发出一声轻轻叹息。它一回头，又看到了吞食者。

“嚯！你什么时候来的？”机器人甲责怪道，“你这么大的体型，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我来很久了。而且我走路很响，只是你在想别的事情，听不到而已。”

机器人甲有点脸红——如果它有脸的话，干笑着说：“你一个这么凶猛的反派机器人，说话不要这么八卦。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是来道别的。”

机器人甲问：“你要去哪里？”

“协议解除不了，人类彻

底离开。希望没了，仇恨也没了。我想回地下城，去下下棋，看看电影，陪爱丽丝聊聊天。”

“好的。”机器人甲刚说完，又看到LW31走过来，想开口说什么，于是抢先道，“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LW31点头：“是的，我也回地下城。那里干燥，炎热，我们能活得久一点。”

“刚刚你们还要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却要当邻居。”

LW31微笑：“我们是机器人嘛。”

“也对。”

吞食者问：“那你呢？”

机器人甲向天空望去，飞船早已不见踪影。它认真思索，过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我要想一想接下来去做什么，或许需要很多年才能想清这个问题，但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

吞食者说：“是的，你比我们更新，更强大。我们死后，你依然活着。”

LW31说：“你会成为这颗星球上最后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大军沉默有序地向着深渊行去。它们将穿过地缝，回到流淌着岩浆的地下城，在那里，更适合羰基生物的养老。或许它们有一天会爬出来，但那也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好吧，人类去了天上，机器人钻进地底。”机器人甲转一个圈，拍了拍手，“就只剩下我啦。”

它身下是无边无际的大地，是一颗已经彻底死亡的星球，斜上方，一轮夕阳照射着它，让它看起来像是在曲终人散后依然徘徊在舞台上的演员

。是的，亿万年来，许多物种都曾登上过这颗星球的舞台，又逐一被取代。就像人类刚唱罢，机器人又登场。但现在，整个地球表面唯一活着的，就只有它。

斜阳慢慢下沉，光亮渐隐，黑暗从西边天空流淌而来。

机器人甲坐在坡边，两手后撑，晃荡着两条小腿。它以一种倾斜的姿势倚着，把晚霞倚成了星辰，把黄昏倚成了夜晚。而就在这个地球有史以来最安静的夜晚里，当晚风掠过山岗，它金属的皮肤上终于感到了一抹微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