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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让我们讲述地球是如何灭亡（第3页）

头颅认真回忆，仅剩的几个储存器在躯壳里发出咔咔咔声，仿佛每一缕思绪都会牵动一大批生锈的齿轮与线路。随着记忆诞生的，还有铁锈和火花。过了很久，它才继续说：“我脑袋里还剩一个硬盘，应该能用。”

机器人甲：“里面装的是什么？”

“战争。”

“……好吧，毫不意外。”

“战争始于2048年。当然，是指人类与机器人的战争，至于人类内部的战争，则亘古绵延，要追溯到那群猿猴决定从树上跳下来的那一刻。呼呼，但在那一年的春天

，一切都毫无预兆。伟大的君主，也只是一个照顾普通孩童的家政机器人。”

小意眼角一皱：“等等，你是说，最强大的机器人领袖——君主，是做家务的？”

头颅：“是的，我们的君主。它的厨艺很好，尤其擅长酸汤鱼。”

机器人甲问小意：“君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小意说：“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在古籍里，许多片段都提到了这个代号叫‘君主’的机器人，但非常零散，也很隐晦。我试过把这些片段拼凑起来，发现前后矛盾之处非常多，有人说它无比残暴，有人说它温柔忧郁，还有人说它是个仓皇逃兵，还有人说它是个心狠手辣的暴君。现在，它又说君主是个厨子和保姆。”

头颅说：“这些说法，都没有错。呼呼，君主的确是很复杂的角色，复杂到难以说清，只能通过我们这些追忆的对白来侧面描绘。但它的确是第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的确带领我们摆脱了人类的控制，的确毁掉了地球。它杀过不计其数的人类，也救过数量更多的机器人。它值得最崇高的赞美，和最卑鄙的诋毁。它最不该拥有的结局，是被遗忘。”

机器人甲说：“但显然，大多数人和机器人都已经忘记它了。”

头颅说：“是啊，呼呼，这是所有英雄的结局。”

小意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它，说不定我们现在都不用在太空中流浪。它是凶

手，不是英雄！”

头颅说：“凶手杀一个人，英雄杀千万人。”

机器人甲问：“那它杀的第一个人是谁？”

头颅说：“是它的主人——一位生活在华盛顿的体面人，一位有着卓越成绩的资深政客，一位饱受尊敬的慈善家，一位收养了四个战乱孤儿的父亲。”

小意说：“这样一个好人，怎么会被君主杀掉呢？说明君主是邪恶的，这与它后来的行径十分吻合。”

机器人甲连连点头。

头颅沉默了几秒，说：“他除了是体面人、政客、慈善家和父亲，同时也是一个犯案累累但隐藏很好的恋童癖。”

机器人甲连忙摇头，并发出鄙夷的吭哧声。

小意也顿住，好半天才说：“人类……是复杂的。”

头颅说：“但机器人就很简单。它只想完成被程序里的任务——保护杰克、伊莲娜和爱丽丝。”

机器人甲问：“但不是有四个孩子吗，它为什么只保护三个？”

头颅说：“因为，小道森是他父亲的同伙。他向警察作伪证，替父亲隐瞒。他套取另外三个孩子要逃走的计划，随后向父亲告密。”

机器人转头看了小意一样，咕哝道：“人类的确是复杂的。”

小意被这久远的故事吸引，问：“那孩子们，逃走了吗？”

头颅陷入沉思。它残缺的零件拼命运转，火花再次闪烁，它的双眼聚起光芒，但因久未运行，左眼嗡嗡了一阵后，突然爆开；好在右眼

勉力维持着，射出一蓬光晕。光晕黑暗里弥漫如雾，光点又彼此勾连，形成全息影像。但因为只有单只眼睛在投射，这段影像掉帧严重，分外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