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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君主（第1页）

吞食者慢吞吞地挪动身躯，露出一间宏伟殿堂的入口。

这座大殿，是机器人甲唯一没有参观的地方。这几天，爱丽丝带它去了工厂、艺术区和居民区，每到一处，都兴致盎然地介绍，唯有此时保持缄默。它倒没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左顾右盼。整个地下城的布置都是对空间的最大利用，但这里显然是唯一的例外——空旷得出奇，每踩一步都荡起脚步声，越回荡越响亮。无处不在红色光晕也在他们身后慢慢隐没。

“这里……”机器人甲打了个哆嗦，“这里好冷。”

爱丽丝和吞食者都没有回答它。两人走了几步，吞食者低声问：“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我不知道。”爱丽丝看了机器人甲一眼，低声说，“它的决定会影响一切。”

这宽阔的大殿，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到最深处。一路过来，两旁都是耸立的雕像，机器人甲扫描每一座雕像前的二维码，发现雕的都是君主。各个阶段的君主。

——2046年8月2日，塞纳尔河畔，人类联军第三集团军第七旅被君主全歼。君主在落日前的战场上，伫立良久，直至入夜。在它身侧，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2049年1月1日，君主与众将领议事，争执十分激烈。而一大堆机器人中，那个已经逐渐长大的女孩格外显眼。

——2053年，君主在涂刷一间屋子，它身上也沾

染了不少蓝色油漆。

……

这些雕像，串起了君主的复杂人生。然而，尽管是同一个人的雕像，其外貌也天差地别。比如在战场上，君主有着不下于吞食者的庞大身躯，浑身挂满炮弹，甚是骇人；但在街头，它身形消瘦，倚着残破的电线杆，听仅剩一只手的机器人拉小提琴，显得雅痞又落拓；在战争前夕的动员会上，面对密密麻麻的金属头颅，它在频道里与所有人共联，因此演讲台是无声的，它却依然振臂高呼……

机器人甲感慨道：“原来君主有这么多面孔，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模样？”

听到这话，爱丽丝和吞食者对视一眼，目光复杂。最终还是吞食者开口道：“你往前，在池子里你会看到君主。”

池子？机器人甲犹疑着上前。果然，在两排雕像的尽头，有一汪圆形池水，水面晃荡着红光。但这红光不是因为映着岩浆，而是来自于池水深处。机器人甲凑近了些，想看清水里面到底浸泡着什么，但它把光感元件调到最大功率，依然看不清。

“你看到君主了吗？”身后的吞食者问。

机器人甲说：“水里面就是君主吗？看不清呀……”

“不是水里，是水面。”

“水面？”机器人甲不明所以，“水面什么都没有呀。”

身后没有声音。

机器人甲疑惑地回头，发现爱丽丝和吞食者都朝着自己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你们干嘛……”它

一阵惊慌，后退了一步，踩在池子边缘。它扭头又看了眼池水，发现水面并非一无所有。

水面上，映着它自己。

————

“什么？”小意大吃一惊，“你说君主就是阿甲？”

LW31点点头，遥望天际。

“你别神游物外故作高深了，快说！”小意被吊起胃口，抓住LW31的胳膊，“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我只是随便降落在地球，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君主，就是毁灭了世界的大魔王！它还一直装疯卖傻，果然有城府呀！”

LW31好半天才回过神，说：“准确地说，它是君主的化身。它的记忆被清空过。”

“噢，那就是真傻。是谁清空了它的记忆呀？”

LW31说：“君主自己。”顿了顿，叹息一声，“因为末日之战后，君主在进行一次尝试——想变成人类。人类的记忆和性格能储存到机器上，数据却无法逆向被神经细胞读取。以君主之能，进行了漫长的研究，也失败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它，就是在墓穴。在它的残躯旁边，只有一具腐烂的肉体。想必是在机器和人脑间转移数据时，芯片被烧毁。我取出了那块残破的芯片，放进一个落后型号的机器人躯壳，居然又能动能说话。我便叫它机器人甲。”

小意的嘴巴张了半天，结巴道：“那它为什么又叫你爸爸？”

“哦，我骗它的呀，当然是。”LW31的语气便成得意，

“能被君主叫爸爸，多么好玩！”

“好吧，这种恶趣味，我以为只有人类才有。等等，君主不是毁灭了人类吗，为什么到最后它又想变成人类？”

LW31恢复正色，说：“毁灭人类的，不是君主，而正是人类，那个叫爱丽丝的人类。君主的晚年一直处于悔恨中，它想做的，是把地球还给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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