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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令沈度烦躁的是他的心态,竟然会因为云鸳的事情而对姬央产生内疚感,甚至默许了众人对姬央的隐瞒,实际上他应该亲口对姬央说这件事的,若是让她从别人嘴里听到只怕更难堪。
可沈度一见着姬央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那件事来,仿佛能预见那双漂亮的眼睛会充满泪水一样。
只不过是纳个妾而已,居然会自觉难以启齿,这于沈度而言是一种极度让人陌生而烦躁的事情,以至于他甚至迁怒了姬央。
韩姬来请姬央到别院里赏梅,姬央倒是很想去玩儿的,可惜沈度对她下了“禁足令”,也不知道别院算不算在范围内。
但即使没有禁足令,姬央也去不了,沈度昨天跟饿了一辈子似的折腾她,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虽说着凉的症状是没有了,但着实腿软,走路的样子也是怪怪的。
“都怪我没考虑周到,公主的病还没大好呢,其实别院的梅花还没开盛,等公主大安了,咱们再去别院赏梅。”韩姬善解人意地道。
姬央笑着应了。
韩姬见姬央眼梢眉间都是女儿的娇媚和欢喜,俨然是不知道生了什么,心里只为她唏嘘,她请安乐公主去赏梅原也有开解小公主的意思。
不过这件事瞒也瞒不了几日的,云家的嫡女毕竟不能一台小轿就进门,虽说没有八抬大轿,但该有的礼数也是不能少的,她进了门还得给安乐公主敬茶呢。
姬央可不知道自己会有小妾的茶喝,她想着若是别院的梅花开得好,也不知能不能和沈度一起去赏梅,只是他惯来忙碌,恐怕不容易请。
到晚上姬央并没能等到沈度,有些失望地睡到天明,天边才刚露出鱼肚白她就起身领了翠花去园子里。昨日听韩姬说梅花开得正好,她想着去集一点儿梅上雪,许久没煮茶了,前些日子忙着赶路哪里有闲情逸致,也不知道她的茶具她母后命令匠作坊烧制了没有。
“少夫人,这雪要怎么收集啊”翠花干粗活儿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种精细活儿可就难为她了。
姬央也没指望翠花,她自有自己的办法,且看她不慌不忙地从腰上解下玉箫来,将身上的裘氅拉了拉铺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箫音渐起,逐渐高昂,转而滴哩哩、滴哩哩欢快地旋转,那梅花上的雪开始簌簌地慢慢往下落,是被箫音震的。
诸位可千万别小看这本事,高音许多人都会,但能一曲震碎琉璃瓶的却是罕见,这需要极其长的气息和高的技巧才能做到。
所以姬央这箫音落雪的技巧也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翠花对姬央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地举起手中的瓷钵在那梅花簇下接着落雪。
耳边响起木轮的声音,姬央回过头去一看却是沈彻的四哥沈庚,她赶紧停了箫声,不好意思地道“吵着你了吗,四哥”
“没有,我惯来早起。”沈庚道,他看着姬央的脸有些怅惘,实在是太像了,明知那样的人不值得沉沦,可还是忍不住有些爱屋及乌,“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姬央道“我在收集梅上雪准备煮茶。”
北地人并不饮茶,平日喜饮酪浆,沈庚对茗茶也无什么特殊喜好,“哦,还没听过以雪水煮茶的。”
姬央道“到时候我煮了茶请四哥品尝,就是这雪水太难收集了,吹得我气儿都快断了,却才盖住个钵底。”
沈庚听她言语可爱,心上不由软软的,虽然姬央按辈分是他的弟媳,但论年纪却和他女儿也差不了多少,且她是那人的女儿,沈庚看安乐却又更多的是将她当女儿辈看待。
“那要不要我帮忙”沈庚问道。
姬央连点了好几次头。
沈庚凌空推出一掌,轻轻一抚,那梅上雪就像被手掌抹了似的,纷纷下落,而树干上的雪却稳丝不动,比姬央的“箫音落雪”又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姬央看得两眼放光,满脸的崇拜,沈庚虽然受用,却也顾忌她是沈度的夫人,因而笑道“我这不算什么,六弟的掌上功夫比我可高明多了。”
姬央一听沈庚这么说,自然更是欢喜,比别人赞她自己还来得欢喜,“是吗我都不知道呢。早知道,我一定缠着他来给我集雪。”
每个听到这句话的人心里反应出的第一个念头,那都是“不可能”。也只有安乐公主才会天真的以为沈度能顺着她呢。
沈庚想起云家的事情,不由脸色略沉,也不知安乐还是个什么反应,这还是沈庚生平第一次关心一个女子的想法。即使十年前,他也是不懂女儿心的,没有关心过那人真正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遗憾了。
这些日子沈庚总是在想,如果当初他稍解卿意,是不是一切就能不同
“你又在麻烦四哥什么事儿”沈度的身影也出现了在了梅林里。沈家的男子似乎都起得特别早。
姬央一见是沈度,不由嗔喜交加,“什么叫又啊我以前有麻烦过吗”反正姬央是想不起来了。这个“又”大抵就是沈度对她的印象,她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沈度探过头去看了看姬央手里的瓷钵,听姬央道“我来收集梅上雪,四哥可厉害了,手一挥,那雪就乖乖地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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