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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柔将阿妈的话转述给小奇听。
“我看不讲出去才败名声吧!又不是阿曳的错,有什么不能讲的?我们不讲,话全让姓温的给讲了,你知道她们村里,都传阿曳跟那个保龄球瓶是两情相悦呢!我呸!”小奇咽不下这口气,断然说:“不行,我们得去报警!”
她们气冲冲地去了县里的派出所,警员一听情况,说你们又不是当事人,何况未成年人报案,需由监护人陪同。
泳柔动之以情:“阿叔,她被爸妈锁在家里了,你们上门去看看,劝劝她们,要是不报案的话,坏人不就逍遥法外了吗?”
警员阿叔拿了两瓶娃哈哈给她们喝,令泳柔心里很不舒服他只当她们是小孩子。他说:“情况我了解了,你们回去吧。”
她们想再问,他只是摆手,再不多说一句了。回去的路上,小奇说:“你说他们会去吗?”
泳柔也拿不准:“我想会的吧?哪能就这么不管了?”
她们相信着这个世界,相信善恶有报,相信正义的天平必将向正确的一方倾斜,于是在家一天等过了一天。
暑假快要结束了,世界平静无波,什么都没有生。
泳柔气馁地将事情告诉周予她已习惯了将一切事情告诉周予了,周予回复:要么,我们自己收集证据。
她与小奇一起到市里去找周予,一行三人去了那天夜里温水鸿带冯曳下榻的宾馆,这宾馆并不高档,门厅窄窄的,立式空调漏水,只好在那块湿漉漉的地砖上杵着一支棉布拖把,前台坐着的年轻的招待员小姐正是那天夜里那位。她一听她们讲明事情原委,目光四处游离,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们的监控坏了,查不到!”
柜台里头的电脑屏幕上分明播放着监控画面,小奇俯身去看,“这不是好好的吗?哪有那么巧,就刚好在那天坏了。”
周予也问:“前台的坏了,还是走廊的坏了?”
前台小姐急得示意她们都凑近来,压低声音说:“啊呀,你们就别再抓着不放了,就算有走廊的视频又能怎么样?证据根本不足的。这种事情多了,你们将来长大就会明白的……你们的朋友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还什么都没有生……”
周予说:“已经生了。”
“我是说,还没有……”前台小姐噤了声,扭过脸去,在电脑上敲起字来。她明白周予在说什么,终归不是“什么都没有生”,只是未到穷凶极恶的程度,所有人就都长出一口气,开始假装什么都没有生了。
她敲着字,喃喃地说:“你们不懂……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搞不好我连工作都要丢了……不查证监护人就让未成年人入住,这是要追究责任的……可我有什么办法?老板想赚钱,让我们随便问问就算了……我那天也问了,她说那是她哥哥,我能怎么办?我每天也很累,又得做前台,人手不够,我还得干保洁,老板动不动还要拿我出气……有时候不骗骗自己,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周予低声问泳柔:“保洁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泳柔没有应声。她听懂了前台小姐没头没尾的话,她听懂了她在讲述生活无奈,将她变成一个无法挺身而出的人。
泳柔拽走扒着桌台不放的小奇,“算了,我们先走吧。别打扰人家工作了。”
前台小姐听见泳柔这样说,抬起头来,四目一相对,她的眼睛忽然红了,很快再次向电脑屏幕望去。
三个女孩转身走到门口,外头的日光就要吞没三个清亮身影,像吞没某些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复得的东西。她又开口了,声音并不大,她想,若她们没听见,就算了:“你们带u盘了没有?”
泳柔回过头去。她的眼睛也红了。
前台小姐将那天晚上的监控视频拷贝到周予的u盘里,随后重重地将u盘放在桌上:“就算拿到视频,你们也干不了什么,她爸妈不愿意报警的话,这视频也没用。”
她们离开宾馆,在街角商量对策。泳柔提议去说服冯曳的爸妈,可小奇认为这毫无意义:“她爸平时就对她不怎么好,因为这件事,回去还打了她两顿呢。要是再提,肯定又要打她了。”
周予说:“把视频到网上呢?我可以剪辑一下。用我的账号。”
泳柔忧虑道:“到网上,不就全世界都知道了?冯曳会不会介意?”
“给她打上马赛克就行了。”
小奇当即赞成,曝光温水鸿的所作所为,让世人的唾沫把他淹死也是好的。三人说定了,约好先由周予将视频处理完毕再议下一步行动,她们各回各家,泳柔与小奇回到岛上,在县城分别,泳柔搭公交车往村里去,一路忧思重重,她仍然在意冯曳对此事的想法,就算将脸打上马赛克,也还是会有被同学朋友们认出来的可能,光这一点可能性就足够让人担惊受怕……
她记得她在市里做家教受过的欺侮,当时她只想将事情紧紧捂住,生怕任何人知道,现在她们又怎么能论断冯曳对此无所畏惧?
泳柔在冯家村站下了车。
她凭模糊印象找到冯曳家的二层楼房,她只一次陪着小奇来过,在门外递了东西就走,当时,冯曳只顾着与小奇说话,权当她是旁边的空气。
家里有大人在,她听见墙内的话音,大抵人还不少,她怕人瞧见,绕着房子兜了半圈,转到房子后边,可她不知冯曳的房间方位,又不敢大声喊叫,正以为一无所获时,二楼的某扇窗前现出一个人影。
冯曳推开窗户,“方泳柔?”她压低声音,“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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