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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别刺激我了。”舒歌哀哀地说,“那我岂不是矮了更多?”跑去伸手扯扯何洛的裤脚,“喂,找个男生吧!”
“别动,你要把我拽下去啊!”何洛低头瞪她一眼,“放心,够得着。那天不就是我帮你拿下来的?”
“但是我们还要搬家具装网线大采购,没有个劳力怎么行啊!”舒歌尖叫,“我要疯啦!希望这次马桶不要漏水,浴缸不要堵,天天收拾这些,哪儿是淑女过的日子啊!”
“嗯,小淑女,那你去找个君子呀?”何洛眨眨眼。
“你怎么不去?”舒歌噘嘴。
“我没这个心情。”何洛终于把警报器卸下,从凳子上跳下,拂去头顶的灰尘,“老板说暑假要我通过博士生资格考试,三天十门课程,还有四门我要自修,死人了!”
“如果男朋友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好了。”舒歌仰面躺在地毯上,“你不想理他的时候他就隐身,需要帮助的时候随叫随到。”
“应召男友……”何洛吃吃地笑,“听起来这么怪。”
“看你一本正经,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舒歌笑得拍地板,“应
2、忘记幸福
召……亏你想得出。不过这么听话的男朋友,比召唤兽还乖,世界上存在么?”
“也许有……但是绝种了。”
“恐龙啊!……等我攒够钱,就回老家相亲去。”
两个女生有一搭无一搭说着话。何洛心中酸涩,召之即来的恋人,得不到几分重视。“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自怜自艾。”她心底大喊,“没有人好好爱你,总要好好爱自己。”
北加州的雨季将要过去,接连几日水汽充沛。下了两场雨,学校后山一夜之间绿遍,绿意一直蔓延到窗下的草坪,每一株嫩茎都迎风伸展,在月光下毛茸茸一层。
何洛的心情也明朗起来,她的生日就在周末,在旧金山的堂弟何天纬嚷着来祝寿,于是她顺便约了个同年来美的朋友来吃晚饭。推开窗,炒菜的烟气跑出去,北美红雀的鸣声飘进来。她尝尝刚蒸好的扒羊肉条,总觉得没有母亲做的浓郁香气。国内正是中午,打个电话回家,歪着头夹着听筒和母亲聊天,絮絮地问菜谱细节;一边焯了西芹,翠绿地放在淡蓝色薄瓷盘里。
朋友们陆陆续续进门,天纬来的时候带了一束鲜花,见到何洛就大力熊抱,然后吸着鼻子问:“姐做了什么?好香!”他五六岁的时候便来了美国,英语比中文更流利。堂叔为此还再三提醒何洛,和天纬聊天的时候一定要用中文,他还想暑假的时候送儿子回国游历。
“你知道,我哪儿都不想去。”天纬研究着电饭煲里的粉蒸排骨,“an要走了,我没心情去玩。”他迷恋的姑娘是漂亮的混血儿,美国老爸一心想要女儿传承衣钵,说大学一定要去美东的常青藤联盟;而天纬却想留在温暖的加州。
“小子,你不要反反复复掀开盖子检查啦!”舒歌准备碗筷,“上次你姐姐还告诫我,说这样米饭会夹生的。”
“不过确实很香,你要不要闻?”何天纬笑得开心。
“到底是小孩子。”何洛的朋友们笑,“前面还愁眉苦脸地说着an,这么快就多云转晴。”
“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去看她,几个小时的飞机么。我一定努力打工,把机票赚出来!”天纬雄心勃勃。
众人啧啧,“到底是小孩子,有冲劲。”
借着这个话题,说起身边一些分分合合的故事。谁的女朋友在国内被别人撬走,谁又寒假回国二十天相亲十三次,谁和谁来美国后暗渡陈仓离弃了等在国内的恋人,谁认识了网友打算暑假回去见面……
大老李的女友在国内,他感慨道:“我还是暑假回去把她带来好了。前阵子回去,两个人见面的头几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这样下去,还有什么
2、忘记幸福
共同语言?”
于是有人半开玩笑地对何天纬说:“不如就这么算了,再找个新的吧。上大学前断了,总比拖拖拉拉,到了半截的时候再分手要好。起码彼此留个好印象。”
“你们别口无遮拦,带坏我弟弟。”何洛拿起蒸锅中的碟子,“你们不许偷吃哦。家里没有香油了,我妈说这样扒出来的羊肉味道肯定不浓。等我两分钟,我去隔壁借。”
她走到门外,深呼吸调整心情。拖拖拉拉的感情是一把横在心头的钝刀,曾经勇敢莽撞的自己,恐怕再没有力气去持续这样的拉锯战。那些悲欢离合的故事,她没有力气评论,也不想听。
穿过草坪,微凉的水汽打湿裤脚,何洛将牛仔裤筒挽起一截,草叶刺的脚踝痒痒的。她以为是小飞虫,俯身“啪”地打过去。低头间,身边灌木丛里明明暗暗地微弱绿光闪过。
萤火虫。
季节还这么早,就看到了萤火虫。
记忆中见到这小小的虫儿,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何洛一怔,可不,真的是上个世纪了。还有,那个孩子扬着头,才几岁啊,就学大人的样子,故作忧郁故弄玄虚地说“和你在一起,我真得很开心。”又说,“因为你总带很多好吃的”,怎么当初就原谅他的遮遮掩掩了?
那时候我们才几岁?比天纬现在还要小吧。当年怎么会喜欢这样张牙舞爪的小孩?何洛想起最近校友录有人上传了高中旅行的合影,那时候的他比记忆中单薄许多,怎么看怎么是竹竿一样高瘦的孩子,所谓的sunnyboy有一张青涩的娃娃脸,在人群中吐着舌头笑。那些定格的少年时光,是青春单程车票的,渐渐远离,远到已经像别人的故事,想起来都不伤心,连怀念都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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