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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喜团圆中秋前夕（第2页）

贾母笑道：“我不过说说，哪里不晓得你们活计多，不像我们整日家无所事事的。”

刘姥姥亦笑道：“老太太是多福多寿的，我们便是想这么样，也是不行。”

凤姐笑问：“姥姥又拿了什么好东西来送咱们呢？”

平儿接口道：“姥姥带了许多时鲜的瓜果蔬菜来呢。”

刘姥姥道：“今年雨水足，结的瓜果有个样子，便拿了些来孝敬，尽一点子穷心罢。”

贾母点头道：“乡下现采摘的瓜果很好，也新鲜干净。”

凤姐又问刘姥姥：“上回给我们的葫芦、茄子条儿，我们都喜欢得很，这回可还有没有？”

刘姥姥笑道：“果然奶奶不嫌弃，这回也带了些。”

贾母又问及刘姥姥的外孙板儿，刘姥姥道：“他如今也大了些，在家里轻便活计也好替替力。我今儿赶天明便搭了屯车进了城，因这一来回的，也好早晚了，关城门前还要赶回家去呢。”

凤姐一听，便知她还没吃早饭，遂命平儿吩咐下去给刘姥姥端饭，又叫小丫头先拿来两个月饼给姥姥点点饥。

贾母笑对刘姥姥道：“还是我们凤丫头细心，又孝顺。你看她如今身子这么样笨重，还总过来陪着我说话解闷儿。”

刘姥姥念了一声佛，说道：“二奶奶本是有福之人，又有老祖宗这样疼爱，俗话说‘孝感动天’，定是感动了送子观音菩萨，如今天降贵子在奶奶肚里呢。”

贾母笑道：“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蒙你吉言罢。”

闲聊片刻，贾母留刘姥姥一同听戏，晚间亦不用回去，在园子里共赏圆月。刘姥姥见推辞不过，只好应下。

因凹晶馆前唱戏宽敞，便在那里搭了戏台，挂上五色彩帐，布置了一番。鸳鸯、琥珀搀了贾母，刘姥姥同翡翠、玻璃尾随其后，另有王夫人、李纨、凤姐、黛玉并园中姊妹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凹晶馆走去。

刘姥姥眼见前前后后珠环翠绕，语笑嫣然，虽都有些面熟，却认不真，只觉眼花缭乱，便笑对贾母道：“老祖宗今儿叫我在这里赏月，月亮还没上来，我就先跑到月宫里来了。这样多奶奶姑娘，一个个都像月里嫦娥呢。”

凤姐伸手一指身边的挂花树，捉狭笑道：“姥姥，既来了月宫，这树下的石臼子，可要你去捣两锤呢。”

刘姥姥道：“奶奶又取笑我，这不是叫我做老兔子么？”众人都大笑起来。

大家重又前行，到戏台前落了座。一时戏班伺候点戏，贾母先点了两出，又请姥姥，姥姥推辞，贾母便替她点了，又传与众人轮流点戏。

不谈台上戏曲如何接出扮演，只说看完了戏，煞了场，贾母便领众人出来，一面散步一面瞧看园景。清风袭来，满园桂花飘香。刘姥姥道：“老祖宗这园子里，桂花树长的茂盛，桂花香的都比屯里的不一样。”

贾母瞧着坡上一排桂树，说道：“果然今年分外开的茂盛。”说话间，一众人已到了荇叶渚。远远只见宝玉忙忙赶来，贾母待他走近，笑道：“这样早就拜客回来了。”又领他见过刘姥姥。刘姥姥夸赞一番，宝玉又走到黛玉姐妹身边说话。

水边有个亭子，亭内早已铺设好了，众人进去坐歇，又四处观望。荷塘内荷花开过，莲蓬采过，那些本遮天蔽日的青荷，大都折戟沉沙，栽到泥水中了。剩下的那些残荷，立在秋风中，不胜褴褛。

贾母看见枯叶残梗，便对众人道：“这些残败荷叶也该叫驾娘们下去收拾干净。”

凤姐道：“本是这么样想的，只是听宝兄弟和林妹妹头里说什么‘留得柴胡听葛根’，说是这样便很好，所以叫留着。”

贾母不懂这句话，便有些怔，黛玉探春几个心内笑，湘云更是笑弯了腰。宝玉笑对贾母道：“老祖宗，凤姐姐说错了，那是一句诗，念作‘留得残荷听雨声’。”

贾母听了也是笑：“这凤丫头，好好一句诗，不知被她缠到哪里去了。”

凤姐笑道：“老祖宗，你们饶了我吧，谁叫我不识字呢，哪里知道那么多‘湿的’‘干的’。”众人听了又笑。

刘姥姥说道：“别看这枯藤败叶的模样儿，底下的白藕滋味很是香甜呢。”

贾母道：“倒是好吃。只我如今老了，想吃也嚼不动了。”

凤姐说道：“老祖宗若想吃，不妨照先前那茄鲞的法子做来，可好不好？”

贾母摇头道：“那就不是原来的味儿了。”

湘云笑道：“说起白藕，我倒想起林姐姐讲过的那个‘藕大如船’的笑话。”宝玉姊妹听见，也都笑起来。黛玉笑道：“你们倒还记得。”

大家又在园子里闲逛一回，眼见日已西斜，天色渐晚，园中月明灯彩，晶艳氤氲，不可形状。因贾母说赏月在山上最好，大家便去了那山脊上的大厅。从下逶迤而上，不过百余步，至山之峰脊上，便是这座敞厅。因在山之高脊，故名曰凸碧山庄。于厅前平台上列下桌椅，又用一架大围屏隔作两间。凡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