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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取血,就和前几回一样顺利,言曄和许褚仅花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今晚的取血,只是言曄才刚回到地下城又匆匆赶至神堂,他一踏入庄严的神堂,不出所料,隔离所又送来数十名因黑斑症而死的百姓,言曄面无波澜,他迈开步伐走上台阶,开始为逝者朗诵祝语,而后又替这些逝者退去身上的黑斑。
一年前,黑斑症没来由地出现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净土,虽说言曄拥有治癒的能力,但他却只能退去患者身上的黑斑,而不能阻断病魔继续吞食阿卡德人的生命,言曄的每一日都只能像这样,冷眼看着他的阿卡德子民,变成一具又一具冰冷且佈满黑斑的尸体,然后再被追随者抬进神堂里,让言曄替他们念上几句祝福的祈语。
一小时过去,祷祝结束,言曄将候在神堂外面的追随者给喊了进来,让他们将尸体抬出去火化,言曄离开神堂,回到自己的居所休息,百坪大的石砌矮房,内部格局却是相当简单,屋里仅划分出正厅、澡间、寝间,还有几间堆放杂物及间置的隔间,石墙上嵌着一整排照明用火把,緋红火光照亮偌大的正厅,居所内早已候着多位服侍言曄的追随者。
「王上,欢迎您回来。」数名追随者见言曄归来,一同下跪行跪拜礼。
言曄将屋里的追随者全数支退,他在屋里绕了几个弯,最后停在通往澡间的石门前,他伸手用力往石门旁的圆柱机关向下一压,只见石门缓缓向右打开,言曄踏进澡间,他的右手边是一池冒着地热泉水的泉池,左侧则摆着一张石桌椅,而追随者也在言曄归来前,将乾净衣物放至石桌上。
言曄褪下沾上尘土的宽松白袍,他赤着身子,缓缓踏进氤氳裊裊的泉池,清澈的泉水打湿及腰的银丝,言曄枕着池边的石枕,将自己全然浸泡在池水里,长年未照射阳光的苍白肌肤,因热水而浮上一抹殷红,他就像一幅绝伦的画像,光洁白皙的肌肤、雕刻般的深邃轮廓、完美比例的精实体魄,只是这副无暇的躯体,胸前却有着一颗艷红色的圆痣,这颗硃砂痣,突兀地破坏了整体美感,可是言曄却将它视若珍宝,他闭上双眼,小心翼翼抚上胸前的朱砂痣,唇角还勾起微微笑意。
尚在池水里休憩的言曄,倏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他下意识抓起停在自己鼻尖上的小虫,原来是隻有着平扁虫身、深黑甲壳体背,外观形似蜣螂的传音虫,言曄抓起传音虫,纤细的虫脚不停挣扎晃动,言曄往传音虫的腹身轻压一下,传音虫竟开始出类似人声的说话声。
『我把今天取的人血交给祭司了,但是今天我从祭司口中得知,这几天取回来的血,似乎对病人都起不了作用,祭司他……』
啪擦!传音虫话都还未说完,就先被言曄给一把捏死,言曄神色阴沉,他起身离开泉池,大步往一旁的矮桌走去,只是言曄才刚换上乾净的宽松白袍,外边却赫然又飞来一隻传音虫,原来是候在大门外的追随者来通报的传音虫,说是祭司在外求见。
言曄面色一凝,他步出澡间,同样也给门外的追随者了传音虫,让追随者将祭司给领入内,祭司踏着蹣跚的步伐走进屋里,手上还捧着一盘拳头大小的紫黑色果子,追随者离去,言曄和祭司坐在正厅内对视,虽说祭司表示有事相议,但他却不急着表明来意,反倒不疾不徐地吃起桌上的果子,甚至还将手上的果子递给言曄。
「吃看看,这个诺亚泡过我私藏的黄金虫药酒,不苦还带点甜味,很好入口。」
诺亚,数千年前恩基赠与阿卡德人的植物,诺亚无须阳光、施肥,好种植、成熟期短,加上诺亚能提供人体各种所需养分,也就成了阿卡德人赖以维生的主食,只是诺亚因过于苦涩而难以入喉,所以多数的阿卡德人,都会替诺亚进行酿造加工或是沾着带有甜味的虫汁再行食用。
言曄接过果子,他吃了口祭司递来的诺亚,问道:「说吧,什么事?」
「言曄,这几天试下来,所有的血都起不了半点效用。」
现在屋里仅剩祭司和言曄二人,祭司范珩也不再对着他喊王上,按照阿卡德的礼仪,但凡见到或提及王上,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直呼其名讳,所以范珩直呼言曄姓名已是逾矩,不过言曄本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不搭上范珩的话,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吃着诺亚。
「你上次拿回来的血究竟是打哪来的?你真的确定是6地人的鲜血?」
「......」
言曄没有立即回话,倒让多疑的范珩瞇起细长眼眸,枯皱松垮的眼皮让他的双眸就快闭成一条线,他又问:「怎么了?该不会是瞒了我什么?」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瞒你什么?我先前就说过了,那是我到6地取血时,从牛舍看守者那里取到的鲜血,更何况我也是依照先祖和你的指示在取血......」
自从黑斑症爆没多久,阿卡德人很快就现这个病症非比寻常,就连博学各种病症的范珩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范珩上了神坛,虔诚祈求恩基先祖拯救阿卡德人,先祖也如阿卡德人所愿,祂告诉范珩黑斑症必须找到治癒之血才会出现转机,只是先祖虽提及治癒之血,却不明确告知到底是什么血,几经来回求示,先祖最后只给了一句,前往s区就能找到阿卡德人所需的治癒之血。
范珩明显感受到言曄的不满,但他却冷然扫了言曄一眼,言曄一对上范珩犀利的视线也不再继续往下说,范珩见他噤声,接着说道:「还记得是哪一个看守者吗?我看还是先将人给抓捕回来,之后的事再另行打算。」
面对范珩的要求,言曄又是一阵沉默,他本以为6地人的血液是解药,可是一连取了五天的血之后,不管是dom、sub、norma1的血都起不了作用,这时他才意识到,真正的治癒之血是林琛的鲜血。
「怎么了?取血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的事,我一定把血取来给你。」
范珩看出言曄字句间的迟疑,他不道破,仅冷冷回应:「这阵子你辛苦了,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两天后你再去取血吧。」
言曄点头应和,范珩也离开言曄的居所,范珩才刚走出没多久,就见到许褚正站在前方不远处候着范珩。
「祭司。」许褚恭敬地行了个揖礼。
「这几天替我盯紧言曄,我总觉得他有事瞒我。」
「王上他瞒了您什么......?」
「这几天你们带回的血,对病人都起不了作用,我刚才和他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谈话间总让我觉得有些古怪,我问你,当天你和言曄一起去取血,你有见到他对哪个牛舍看守者取血吗?」 许褚摇头否认,他将那天前往牛舍的事情告诉了范珩,唯独跳过林琛撞见他和言曄取血这件事,但范珩很快就从许褚的回应里察觉到不对劲,他对着身旁的许褚叹了口气,无奈道:「他让你先回来你就真的回来了?你这样以后是要怎么接我的位置?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因为他的身份,就忘记自己的本份。」
正如王上有歷代交替,祭司当然也有传承交接,许褚虽是平民阶级,但他却是范珩选来接替祭司之位的人选,许褚平时跟在范珩身边学习,为了达成范珩交办之事,许褚时常游走在范珩和言曄二人之间。
阿卡德建立没多久,恩基很快就面临返回尼比鲁的窘境,心系阿卡德的恩基,于是设立王上和祭司二职,做为代他管理阿卡德的左右手,为了让王上方便管理这个国家,恩基给了王上至高的权力,但祂也害怕过度的权力会变相伤害到阿卡德的人民,于是恩基又做了另一项制约,祂不只给了祭司遴选王上的权利,更给了祭司监督的权利,但凡祭司认为王上出现不适任的行径,就可以透过灵通将王上的言行举止呈给恩基,让恩基定夺王上的去留。
「许褚,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些话我已经反覆对你说过多少次了?虽然言曄他现在是忧国忧民的王上,但你还是不能彻底信任他,否则你是要怎么尽到先祖要我们做的监督之责?」
「......您的教诲,许褚谨记在心。」
「你先放些侦查虫到他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果这两天他有擅自行动,马上向我回报。」
「知道。」
待范珩离去,许褚也回到自己的住所,因为许褚位于平民阶级,所以他居住的石屋并不算太大,屋内只摆放几样简单的石製家具,许褚先是洗了个澡,换下身上脏污的衣物,又往大厅右侧的小房间走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面摆满大小不一的土罐,许褚打开其中一罐土罐,土罐一打开瞬间跳出数十隻约莫一毫米大小的虫子,这些小虫正是范珩刚才所说的侦查虫。
驭虫术是多数阿卡德人都会的技能,只因在数千公尺的地底,能存活的只有昆虫和部份植物,所以阿卡德人会饲养昆虫来食用,或是下达简单的命令支配虫子替阿卡德人做事,像是到地面取血时所操控的食血虫,就是相当易控的虫子,可是更进阶的驭虫术,却只在祭司之间流传,祭司会饲养罕见且不易支配的昆虫并与牠们订下契约,让虫子们为自己效力。
但见许褚右手指尖飘出丝缕般的透明灵气,这些灵气连接在侦查虫的虫身上,而后许褚又对着侦查虫下达指令,很快地,接受到指令的侦查虫纷纷跳离土罐,许褚望着这些侦查虫,内心实在百感交集,他虽明白先祖为何要设立这样的制约,但许褚到现在还是无法拿捏好信任与猜疑这条界线。
言曄这些年为了阿卡德人所做的付出,其实他全数都看在眼里,只要在不伤及阿卡德人的前提下,许褚愿意全然相信言曄,正因如此,许褚总会私下对言曄透露部份他与祭司之间的谈话,又或是替言曄隐瞒一些事情,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攸关阿卡德人的存亡,许褚也不想放出侦查虫去监视言曄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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