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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1页）

额日斯宿醉醒来，看到的是精心妆扮后的我，我穿着那天跳舞的红色衣裙，要他一定认真的再看一遍我为他一个人跳的舞。额日斯看我的眼神我认识，像韩王后看向父王的眼神，也像我，看向云峥哥哥的眼神...

额日斯今天待我没有了往日的粗暴急切，他甚至开始在意我的感受，到忘情处时，他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说着：“怀亦，给我生个孩子吧...”

将到中午时分，额日斯终于尽兴放过了我，我笑着将他赶出去，叫来了孙嬷嬷和喜兰为我沐浴，喜兰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掏出两根红花，犹豫着说道：“公主，这个东西虽然能避孕，但过量服用与身子损害太大，您已经...”

我从喜兰手中抢过红花，丢到嘴里嚼起来，咽下后，我还是不放心，趁着喜兰不注意，又将她的香囊抢了过来，捻出几根红花毫不犹豫地放入了口中，孙嬷嬷和喜兰无可奈何，抱着浴桶中失神的我压抑的哽咽道：“我的公主，我的孩子呀，怎么会这样...”

未时左右，外头突然乱了起来，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额日斯就派人嘱咐我，让我安心在营地呆着，千万不要乱跑，他有事要外出一趟，我正疑心是什么事能让额日斯走得这么急时，阿新进来了，凑在我耳边悄悄说道：“公主，听说三王子乌尼联合昂沁亲王反了，如今已经占领了王宫，哈达就是带兵回去平叛的！”

我一惊，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三王子乌尼我听说过，自幼体弱多病，远离朝堂，更别提行军打仗了，阿斯兰王对这个儿子一直很不满意，所以这次，并没有带他出来，既然这样，那昂沁为什么要联合他去谋反呢？昂沁作为阿斯兰王四个亲王弟弟中最小的一个，能力一般，头脑一般，之前从未听过他俩有任何交集，昂沁昨晚据说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帐中休息养病，是何时回去的？

我感到这其中有诈，但又想到，即便有诈，诈的也是额日斯，我还是先不要多事。

天黑后，其其格来到了我的帐中，看到了在我身边伺候的蒋绿真，奇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绿真恭敬地回答道：“禀王妃，额日斯哈达去宫中公干时，奴婢正好替班去侍奉倒酒，哈达看到奴婢也是汉人，便向总管要了奴婢出来伺候哈台。”

其其格看着我笑道：“想不到哈达那般粗枝大叶的人竟然对哈台这般细心，什么好的东西都想捧到你面前，这个宫女之前是昂沁亲王抓来送给阿斯兰王的，可惜当时阿斯兰王不在宫中，我看她实在不懂规矩，就罚她去做了盥洗宫女，没想到，她还真是好命，到底不是做盥洗宫女的人！”

其其格说有几句话要同我单独说，待所有人退出帐外后，其其格看着我笑的意味深长：“哈台，你真美丽，美的我一个女人都舍不得移开眼，你这么美的女人，偏偏在阿斯兰王的眼前不停的晃，你也是女人，也识了男人是什么德行，你说，阿斯兰王会委屈自己一直忍着不动你吗？”

我一阵恶心，但也强装微笑：“王妃说笑了，我是阿斯兰王的儿媳，当初是他将我许配给额日斯哈达...”

其其格扑哧一声笑了，说道：“那是因为他之前没有见过你，当初古玉人人传你貌丑无趣，不堪入目，阿斯兰王本意是拿你去给额日斯头上浇凉水去了，可他哪里能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美人尤物！再说，你是图国公主又如何，你是他儿媳又如何？你来了古玉这么久，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阿斯兰王的心中向来只有他自己，什么兄弟、妃子、儿女、群臣，对他来说，都是依附于他的寄生虫，都是他的囊中物，他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挡，他想要的人，都是唾手可得！比如这次，明面上，是昂沁谋反对不起阿斯兰，可你知道吗，昂沁新娶的美貌小夫人是谁逼死的吗？”

即便我对这一切有预料，但还是不由得有些双腿软。

其其格接着说道：“那个蒋绿真原是昂沁想送给阿斯兰王的礼物之一，昂沁本指着能通过给阿斯兰王送美女，让阿斯兰王放过自己的小夫人，可惜，他昂沁也不想想，他不断地送美女，那阿斯兰王就会冷落我的呀，所以，我压根就没让阿斯兰王见到蒋绿真。哎呀！这么说来，好像是我打翻了昂沁亲王的如意算盘了，可惜呀，他到底也没有护住他看护的如同心肝肉一样的小夫人，还被逼上了谋反的路...”

其其格像个得逞的猎人一样得意的观察着我的表情，显然，她很满意我现在惊恐不安的表情：“昂沁和乌尼的谋反对阿斯兰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又或者说，阿斯兰王还乐的见他们谋反，这样，杀掉他们就不需要多余的理由了。平他们，或许根本用不着额日斯大王子，但阿斯兰王还是派了额日斯去，哈台你就不想想其中的周章吗？你想想，阿斯兰王派额日斯去平叛，会不会是因为...”其其格睁着狡黠的眼睛，慢慢靠近了我，说道：“会不会是因为阿斯兰王就是故意要支走额日斯呢？只要额日斯不在你身边，你，就像是一只没有牧民和猎犬保护的迷路小羊羔，明晃晃的落入了草原饿狼阿斯兰王的嘴边，你说，他会怎么样？更何况，他早就对你垂涎欲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阿斯兰王的宠妃，听说当初也是你一直在阻挠我嫁给阿斯兰王，现在，你来跟我说，让我去侍候阿斯兰王，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我早就知道阿斯兰王有这样的龌龊不堪的意味，只是吃惊于这样的意味，居然会从阿斯兰王的宠妃口中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自然是替阿斯兰王来表达他的意思，什么意思，你懂的，对吧！”其其格看着我愤怒的眼睛，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玩起了自己的手，说道：“哈台你现在呀，需要仔细想想自己的处境，唯一能让阿斯兰王顾及些的额日斯呢，他不在这里，他去平同他关系不错的昂沁叔叔和乌尼弟弟的叛乱了，仔细想想...呀！你说，额日斯他会不会其实，也是同党呀！哎呀，若阿斯兰王这么信了，那可就糟了呀！况且，刀剑无眼，他若在这其中有个什么闪失，那你一个娇美柔弱的女人，如何能面对...”其其格说到这里，又抬眼看向我，吃吃的笑道：“你对额日斯的情感，我们都看在眼里，额日斯虽是古玉的哈达，是古玉未来的继承人，但这古玉草原，目前，还是只听阿斯兰王的，阿斯兰王还有儿子，那两个儿子，可是比额日斯更乖，更听话，更容易掌控的呢！所以...哈达，你也不希望额日斯他一去不回吧...”

其其格不待我再说话，便站起了身，边往帐外走边说道：“阿斯兰王说给你五天的时间考虑，五日呀，这是阿斯兰王独给你的宽容！若你愿意，哪怕只有一晚，额日斯也会平安归来，若你不愿意，不仅额日斯回不来，你的结局，就更不用想了！好了，我走了，多余的话我不会再说，昂沁的那个小夫人可是把阿斯兰王那里弄得脏的不轻，血都糊到帐子顶上去了，阿斯兰王嫌晦气，现在天天住我那里，派我负责处理那边，可我是懒得清理的，正打算回去一把火烧掉呢...不过，你放心，你想通了就过来找我，我会给你们腾地方的！”

我叫住了其其格，装作惊恐愤怒的说道：“其其格，你去告诉阿斯兰，不用五日的时间，我现在就告诉他答案：我是大图的长公主，我的弟弟是大图的国君，我的丈夫，是古玉的大王子，是古玉的哈达，我大图的尊严、我贺怀亦对额日斯的忠诚，绝不会在这里放下分毫，阿斯兰王若逼我，只会玉石俱焚！”

其其格回身，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走到我面前，在我耳边悄悄说道：“哈台，你是否太心急了些？”

“什么？”我被其其格突然扭转的话锋搞得不知所措。

其其格接着说道：“若我是你，根本不会心急，阿斯兰王迟早会死，这古玉草原迟早是额日斯的，到时候你做为额日斯的王后，这古玉可不是间接就是你的了吗？到时候，你想让古玉多乱，古玉就会有多乱，到那时，我会和哈台一样，乐见其成呢！可你现在，就让他们失了和，真的明智吗，你这是完全不给自己留一丝后路呀，哈哈哈...”

其其格的这句话让我彻底愣到原地，其其格轻笑着转身，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我想哈台也是清楚的，无论你对额日斯的爱意存着几分真几分假，现在的你还是离不开他的庇护，所以，记着我说的话，五日的时间，不短了，想通了过来找我，到时候额日斯会平安归来，你，也还会是额日斯的哈台...”

我愣在了原地，直到孙嬷嬷和喜兰进来推了推我，我回神后赶紧握住了孙嬷嬷的手，急切地说道：“嬷嬷，快，快叫阿新来，我要让他替我打探一件事！”

我知道阿斯兰王对我的意图，他对我下手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表现得对额日斯越情根深种，阿斯兰王就会越想要掠夺，这是阿斯兰王刻在骨子里的掠夺本性，昂沁谋反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可以说是千载难逢，我更不会放过，只是，机会越大，风险就会越大，不过，我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将我能想到的结局都想到了，我不在乎！古玉的兵力是很强，我大图现在，可能并不是古玉绝对的对手，所以，要想让古玉国力减弱，只能让古玉最强的阿斯兰和额日斯有所削弱，只要能让阿斯兰和额日斯因为我而父子失和，让古玉混乱起来，让古玉不要在阿域初登王位还未稳固时有所动作，我愿意牺牲，反正已经是这副残破的身躯，能为阿域和大图挡住一些战乱，赢得一点崛起和展的时间，废掉也不可惜，反正，我的生命中再也不可能出现光明和希望了！我也自认为我将一切伪装的很好，不论是额日斯还是各位王亲、官员、奴仆，甚至连阿斯兰王，应该都觉得我是真心对待额日斯，愿意为了额日斯牺牲一切的。而这个其其格，我之前总是听旁人有意无意提起过，她除了争宠手段了得，最多的闲话，怕就是她明明做为阿斯兰王的宠妃，却总是在各种场合为难额日斯了，之前总以为她是为了替阿斯兰王敲打额日斯而为之，现在，我却不得不考虑起其他的原因了，她在我耳边说的话，到底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看出来些什么！之前我从未想过其其格在这其中的作用，现在，我必须得将她考虑进去...

整整五日我未踏出我的帐中半步，五日后，其其格又来了，屏退了房中其他人之后，她看着我戒备的眼神，扑哧一笑道：“哈台，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又不是小姑娘了，伺候男人这种事，你难道还要怕吗？眼睛闭上，同谁不是一样？”

我也笑了，回应她道：“其其格王妃，只有您和我两个人在这里，不必说这些虚话，同样是女人，我来猜猜您的想法吧，我觉得，您压根不想做阿斯兰王的王妃，而且，对额日斯，更是有恨的，对吗？”

其其格越过我直接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从头上拿了一支珠钗把玩道：“哈台可莫自作聪明，你怎知我不想是？是阿斯兰王让我从一个纳兰部落不待见的卑微公主，变成了一个人人恭迎讨好的古玉第一王妃，我怎么会不想做阿斯兰王的女人呢？我既是古玉至尊阿斯兰王的妃子，怎会对大王子...”

我打断了其其格的话：“额日斯的母亲出自纳兰部落，额日斯在纳兰部落长到十一岁才被送到阿斯兰王身边，而你，曾是纳兰部落的公主，听说，在阿斯兰王收服纳兰部落时，是额日斯亲自把你献给了阿斯兰王，如果你真心愿意跟随阿斯兰王，应该十分感激额日斯对你的成全才对，那你怎会处处与额日斯作对，又岂会处处针对他的哈台...”

其其格捂着嘴笑了，说道：“原来，哈台是吃味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同额日斯都出自纳兰部落，又年纪相仿，他随阿斯兰王一打到纳兰部落，就迫不及待的抬举我做阿斯兰王的王妃，是怀疑我们曾经很相熟，对吗？”

其其格又笑了许久，终于说话了：“不过，你确实猜到了开头，我俩，确实是自幼相识，一起长大。当初，我虽是纳兰部落名义上的公主，却因为我母亲是个舞女，根本不受纳兰王族的待见。所以，我才会跟他这样一个养马人的外孙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互许终生，后来，他被他外公送到古玉部落时，我为了追他，还从马上摔了下来，躺了整整两个月...怎么样？哈台，这碗醋，你吃不吃得？”其其格眼里充满了戏谑，看着我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又接着说道：“当年，阿斯兰大军打来时，纳兰部落大乱，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这个只是名义上的公主，我只能自己躲了起来，是额日斯找到的我，你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我吗？他从只有我俩才知道的我们小时候玩耍的秘密树洞中找到的我，你知道我看见他时有多高兴吗？我以为他是来实现他小时候对我的承诺，来保护我一辈子的，哪里知道，他，他是将我一丝不挂的送到了阿斯兰王的帐中！不过，我在看见阿斯兰王的那一刻，挺释然的，额日斯没有骗我，他是保护了我，只是，他所说的保护，是要把我当成他的‘母亲’一样‘保护’！哈台，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太好笑了...”

果然，其其格总是在朝堂内外故意针对额日斯还有其他原因的，只是这层关系，怕除了其其格和额日斯，是没有什么人知道的。我努力寻找她话里的信息，又问道：“所以，你替阿斯兰王促成他如此龌龊的意图，是为了报复额日斯的不守承诺，辜负了你，对吗？其其格，你究竟是为了羞辱额日斯，还是，你到现在还放不下他...”

其其格拿着珠钗的双手突然抖动了一下，随即笑道：“哈台果真是喜欢自作聪明，一个背信弃义的臭男人而已，你真以为我其其格是那种沉迷于儿女情长的人吗？倒是你，需要好好问问自己，阿斯兰王，难道不是你主动勾引的吗？我一眼便看出来了，哈台你，可不是表面上大家看到的圣洁模样...”

“对！王妃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故意的！”我毫不犹豫地承认了，然后看着其其格的眼睛，蛊惑的说道：“其其格，难道你不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吗？就是阿斯兰和额日斯这两个臭男人，是这两个臭男人践踏了我们身为女人的尊严，让我们的国、我们的家，以及我们的爱的人都离我们远去，让我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处处对他们恭迎讨好，你难道不恨他们吗？你的恨不比我少吧？所以，让他们自相残杀，不得善终，有什么不行？”

其其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里是无法抑制的兴奋，我趁机拉住了她的手继续说道：“其其格，你是阿斯兰王妃，你需要后路，可以等待，但我不需要，我只想有仇就报，所以，我不想等待！阿斯兰王将我视为囊中物的意图，额日斯也是知道的，你冰雪聪明，应该能看出来，额日斯对我跟昂沁对他的小夫人一样珍视，昂沁会为了他的小夫人同阿斯兰王反目，额日斯为什么不会？所以，只要平叛结束，额日斯肯定会来军中接我，现在就让阿斯兰得逞，有些无趣了，你难道不想让额日斯亲眼看到阿斯兰王的德行吗？他的父亲在自己为他奋勇杀敌的时候觊觎他爱护的如同珍宝的小夫人，你说，额日斯若真的看到那样的场景，他会怎么样？想想那时他们父子俩的表情，那样，才好玩...”

其其格的眼睛顿时亮了，思虑了片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哈台，你月事来了为何不早些跟我说，白白扰了阿斯兰王的兴致，女人月事是不祥之物，阿斯兰王一生行军打战，最是忌讳，怎可让他沾染！算了，我去同阿斯兰王禀明，你月事一旦干净，不可再无故推脱...”

我看着其其格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冒冷汗，这个女人冰雪聪明，但心思极难琢磨，她不是真心的跟着阿斯兰王，可也不像是真心的恨着额日斯。根据阿新探听到的信息，当年阿斯兰王大军杀到纳兰部落后，按规矩，是要对纳兰部落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屠杀的，但额日斯曾长在纳兰部落，那里还有他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以及很多儿时的玩伴，这次战役算起来，是额日斯的战功最大，但为了保住这些人的性命，额日斯便提出只要他放弃自己的军功嘉奖，并给阿斯兰王找到并献上纳兰部落最美丽的女人，阿斯兰王便要给他一个除王族外的一千个牧民的生命赦免权，阿斯兰王同意了，所以额日斯找到了其其格，亲手将她送到了阿斯兰王的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