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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舌战群儒（第1页）

忽有一人离座而起，亢声问曰：“今曹公统军百万，战将千员，龙骧虎视，剑指江夏，公将何以自保？”

孔明视之，乃虞翻也。孔明道：“曹操收袁绍蚁聚之兵，劫刘表乌合之众，将帅不能齐心，上下不能通达，虽数百万不足惧也。”

虞翻冷笑曰：“军败于当阳，计穷于夏口，过江求救于我江东，而犹言‘不惧’，此真大言欺人也！”说罢摇头晃脑，颇为得意，众人也纷纷投来赞许目光。

孔明环视众人，悠悠道：“刘豫州以数千之师，安能敌百万之众？退守夏口，只是避敌锋芒，以待良机也。然我军虽兵少，却上下齐心，通力抗曹。先于新野城大败曹军，而后携民渡江。再于当阳与曹操血战，长坂坡上，赵子龙七进七出，单人独骑，一腔赤胆入敌阵，手中长枪破曹军，阵斩曹操将卒五十余名，威震长坂。当阳桥前，张翼德一夫当关，三声怒吼夺敌魄，喝退曹操百万军。众将皆奋勇向前，未有临阵退缩者，众文官亦提刀上马，未有临阵言降者，如此文武，何来“畏惧曹操”之说？可叹今江东兵精粮足，水6军马二十万，舟船上千艘，且有长江天险。然尚未见曹操一兵一卒，众官皆恐惧失色，劝其主屈膝降贼，诚不顾天下耻笑。由此论之，刘豫州真乃不惧曹贼者也！”孔明一番话，驳的虞翻无言以对，无地自容，遂悻悻归席默坐。

坐席之间，又有一人离席而起，来到厅中，问曰：“孔明欲效苏秦、张仪，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我东吴乎？”

孔明视之，乃步骘也。孔明道：“步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却不知苏秦、张仪亦豪杰也。当时秦国残暴，六国畏秦，皆不敢与秦为敌。苏秦游说六国，辨以利害，使合纵而保六国。身佩六国相印，率五国之兵扣关函谷，秦国大恐，不敢再侵凌六国。张仪两次相秦，行连横之策，助秦国度过危局，最终称霸诸侯。此二人皆有匡扶社稷之举，非比临敌畏惧，只会请降之人。尔等只听闻曹操大军将至，尚未见敌旗，便伏地请降，还敢笑苏秦、张仪吗？”一番话义正言辞，说的步骘默然无语，满座众人亦皆哑口。

过了良久，终有一人鼓起勇气，起座离席，问曰：“孔明以曹操何如人也？”

孔明视其人，乃薛综也。遂答道：“曹操乃汉贼也，此妇孺皆知，又何必问？”

薛综曰：“公言差矣。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

孔明厉声曰：“薛敬文！安得出此无父无君弃国弃家之言！夫人生天地间，以孝忠为立身之本。公既为汉臣，则见有不臣之人，当誓共戮之，此为臣之道也。今曹操祖宗世食汉禄，却不思报效，反怀篡逆之心，天下所共愤也。纵然天子年弱，也应先尽力辅佐之。今曹操见天子年弱，未生辅佐之心，反怀欺凌之意，这不是簒逆又是什么？如此簒逆之辈，尔却言天数归之，真无父无君之人也！唯有刘皇叔忠心事主，与曹操血战，以图匡扶社稷，安定江山。尔不去为国效力，反安坐于此，已然可耻，竟还敢笑刘皇叔不识天时，当真是无耻之尤！且曹操为人，论及仁德，不及刘皇叔万一也。皇叔宽仁，曹操残暴，皇叔忠厚，曹操狡诈，此世人皆知。昔日曹操曾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吕伯奢不避危险，盛情待之，他却反杀伯奢一家。攻吕布，屠徐州，攻袁绍，屠邺城，杀人如麻，屠民无数。每破一城，必寻人妻以陪侍，放纵部下，烧杀劫掠，强抢民女，百姓畏之如虎豹，视之若豺狼。尔等口口声声，为江东百姓免刀兵之苦，却要将六郡之地，百万生民，献于此暴贼屠刀之下，岂不是弃国弃家吗？为人臣而不能忠其主，岂非无父无君？为人官而不能保其民，可谓弃国弃家，此等无父无君弃国弃家之人，何足与语！请勿复言！”薛综满面羞渐，无地自容，仓皇逃回后座。

孔明语毕，满座喟然，无一人敢上前，再于孔明交锋。沉默良久，终有一人站起身来，讪讪曰：“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云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屦之夫耳，何足与曹操抗衡哉！”

孔明视之，乃6绩也。孔明以扇遥指，笑道：“这不是袁术席间偷橘子的6绩吗？请安坐，听吾一言。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世为汉臣矣。今乃专权肆横，欺凌君父，是以非但无君，而且蔑祖，不惟汉室之乱臣，亦曹氏之逆子也。刘豫州堂堂帝胄，当今皇帝按宗谱赐爵，朝堂之上，口称皇叔，何云‘无可稽考’？且高祖出身亭长，而终有天下，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耻乎？公乃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6绩语塞，低头不敢仰视。举座之间，无一人是孔明对手。孔明轻摇羽扇，径自回主台安坐。

沉默有顷，坐下众人见讲道理说不过孔明，便准备与其辩经。台下一人起身拱手，曰：“先生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且请问孔明先生治何经典？”

孔明以目视之，乃严酸也。人如其名，确乃酸儒。遂答道：“寻章摘句，议论文章，抠字弄眼，专攻生僻，乃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古伊尹躬耕田野，姜子牙垂钓渭水，西汉之张良，东汉之邓禹，皆有匡扶社稷之才，未闻其生平治何经典。可叹当今书生，开口经典，闭口古训，其辞喧嚣于口，其意却未能领会。整日忙碌于丛书之中，笔砚之间。却只是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若论经世济用，扶危定国，保境安民，却拿不出半点良谋。此等腐士酸儒，便是读再多书，又有何用？”严酸闻言，低头丧气，无语以对，只好悻悻回席。

忽又有一人起身离席，反驳曰：“公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汝不习经典，恐为大儒所笑尔。”

孔明视其人，乃汝阳程德枢也。孔明答曰：“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公正，斥邪恶，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笔墨，青春作赋，皓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且看扬雄，才华横溢，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王莽，最终投阁而死，遗臭万年，此所谓小人之儒也。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吾素知德枢兄乃汝南大才，亦读过兄之大作《周易摘》《尚书驳》《论语弼》。愿兄做君子大儒，流芳百世，莫做小人之儒，留骂名于身后。”程德枢被孔明一将，无言以对，只好退下。众人见孔明对答如流，尽皆失色。一时间群臣愕然，独孔明一人安坐台上，轻摇羽扇，怡然自得。鲁肃亦安坐一旁，心中好生佩服。

忽有一人自外而入，厉声言道：“孔明先生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非敬客之礼也。曹操大军临境，不思退敌之策，徒劳口舌之争，有何益也！”众视其人，乃是黄盖。

黄盖径直走到正台，谓孔明曰：“愚闻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何不将金石之论为我主言之，乃与众人辩论也？”

孔明道：“诸君欲同我辩论，主动问难，不容不答尔。”于是黄盖与鲁肃引孔明往见吴候。行至中门，正遇诸葛瑾，孔明急忙上前行礼。诸葛瑾道：“贤弟既到江东，如何不来见我？”孔明道：“弟既事刘豫州，理宜先公后私。公事未毕，不敢及私。望兄长见谅。”诸葛瑾道：“无妨。贤弟见过吴侯，再来叙话。”说罢自去。孔明随鲁肃、黄盖，往吴候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