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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知远的脸色一沉再沉:“卑鄙!”
他话音刚落地,卜晴便鼓起掌来,不多不少的三下:“谢谢俞先生称赞!别忘了,是谁给我卑鄙的机会!”
“……”俞知远阴晴不定的咬着牙,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瞬间白成一片。自从他发现自己在口头上无法赢过卜晴,就学会了适当的保持沉默。
突然安静下来的车厢,让卜晴有些不适应。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肚子又饿有特别的恶心想吐,只好挣扎着打开车窗透气。好似没有尽头一般的山路终于走完,车子转上二级路之后,她虚弱地倒在了后座上,再次闭上眼。
俞知远的注意力虽在路况上,偶尔也会分神扭头望一眼,说不清是担心还是其他。车子进入县城城区,他打开车载导航找到条件最好的县人民医院,又打114查到急诊科的电话,边打边加快车速。
卜晴没有睡过去,她安静的趴着,耳边尽是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老实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感动的,但同时也很抗拒继续和他接触。
就像他两个姑姑说的那样,她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来往的必要。
车子进入甘塘县人民医院,卜晴很快被护士扶了下去。测心跳、测血压、各种询问有否受伤,之后躺在病床上,被推进ct室。
卜晴除了手臂和脑袋被撞淤、起包,身上基本没有别的伤痕,但是做完ct她还是被送去了病房。躺在病床上休息了一阵,她摸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担心起现在都不知人在何处的张乐成,以及同车的老师。趁着俞知远离开的功夫,她迅速躲进洗手间打电话。
得知他们也回了县城,另外两位女老师伤的都不是很重,且已经在别的医院治疗。卜晴大致和他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心安定下来顿时觉得肚子好饿。从洗手间里出来,俞知远不知何时已经折回来,黑着张脸站成一尊雕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卜晴饿得没心情和他磨嘴皮子,看都懒得看他继续爬回床上躺好。这次出来带的现金连包一起,全落在先前乘坐的车里,眼下她身无分文,根本没办法出去给自己买吃的,也不想求人。
尤其当这个人是俞知远。
俞知远安静的站了半晌,脑袋渐渐变得有些发沉,不得不靠到另外一张病床上。小县城的医院医疗条件并不是很好,能有双人病房空出来,已经算是幸运。
早上从宁城出发时,他就高烧没退。经过这一整天的颠簸,刚才又淋了些雨,背上被流弹击中的伤口更是疼入骨髓。微微眯了一会眼,他注意到隔壁病床鼓起的被子动来动去,耳边隐约还有吸气声,于是硬撑着坐起起来,问:“哪里疼?”
卜晴听他出声,立刻将整个脑袋闷进被子里,假装没听见。
俞知远非常不喜欢无理由的倔强,见状声调不由的拔高了些:“到底哪里疼?”
卜晴实在饿的受不了,挣扎着恨恨嚷道:“胃疼,饿的!”
俞知远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想着自己的好心被人当驴肝肺,暗里把自个臭骂一顿,依旧摇晃着起身出了病房。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个快餐盒,还有两听凉茶。
卜晴有些不自在的下了床,自发自动的把盒饭接过来,开了一次性筷子直接站着狼吞虎咽。俞知远等她吃到第二个盒饭,不疾不徐的说:“我也没吃。”
“……”卜晴嘴里全是食物,闻言险些没噎着。胡乱吞下嘴里的饭菜,她顾不上形象,又打开凉茶猛灌。
一直站着的俞知远见她这副样子,不由自主的扬起唇,随后双眼一黑,直直往身后的病床倒去。卜晴惊吓过度,满满一口凉茶直接呛进气管,难受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摁完床头的呼叫铃,立即转身将他双腿抬到床上让他躺平,尔后使劲掐人中。手指接触到他脸上的皮肤,不正常的体温让卜晴再度吓得心怦怦跳。
幸好医生和护士赶来的速度很快,可惜卜晴一问三不知,既不知道他是因为感冒发烧,还是因为别的病症。医生见问不出什么,果断决定将他送去一楼做ct。
卜晴吃饱喝足,暗想他都病成那样,还坚持出去给自己买饭,顿觉良心不安的跟了下去。
发烧的原因是外伤伤口感染,由于俞知远暂时昏迷,医生无法得知是何种外伤,按常规给开了退烧药和广谱抗生素。去划价时卜晴摸摸口袋,又跑回去将他身上的钱包翻出来,数了5张百元的带走。
配药、做过敏测试,一通忙下来已是一个小时过去。卜晴等俞知远挂上水,又在护士的催促下给他夹好体温计,之后无头苍蝇一样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犹豫着要不要趁机丢下他。
最后良知战胜了理智,卜晴搬了张椅子坐到病床前守着,等他退烧。无聊中,她将余下的钱放回钱包时,意外看到一张合影。照片上似乎放了很久,四个角都有些磨损。俞知远带着学士帽青春恣意,左边是笑容慈祥的俞老先生,右边是坐在轮椅上,目光温柔的奶奶。
卜晴不知怎的,竟想到了记忆里面目模糊的双亲,情绪瞬间低落下去。
半夜时俞知远终于退烧,她守到最后一瓶药水挂完,累的昏头涨脑的爬上另外一张病床,缓缓瞌上沉重的眼皮。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传来俞知远和人说话的声音,她一个激灵瞬间睁开眼。
窗外天色大亮,雨声淅沥。俞知远还在讲电话,似乎和某个人有关。卜晴听到了昏迷、脑部淤血等的字眼,她以为说的是俞老先生,惊得当即翻身坐起。
俞知远见她醒来,赶紧挂了和崔旭的通话,淡定自若的走过去:“谢谢。”
卜晴疲惫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脚步虚浮的走向洗手间:“欠您的那条命还了,以后我和您各不相欠,最好江湖不见!”
俞知远盯着她的后脑勺,没来由的笑了,不过说出口的话则是另外一个意思:“想不见也简单,把你多拿的钱吐出来。”
“俞先生为了那么点钱,成天死缠烂打的有意思吗?”卜晴顿了下脚步,颇为讽刺的哼了声,随手甩上洗手间的门。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白被算计去了,没理由不讨回来,对吧?小卜老师!”俞知远望着那扇隐约还在震动的门,双眼危险的眯了下。
把人算计了还强词夺理,卜晴可真让他开眼界。医院病房里的洗手间没有镜子,卜晴恼火的站了一会,拧开水龙头草草洗了把脸。出来时俞知远不在,她快速走到房门口往走廊两头看了看,带上手机边联系张乐成,边走楼梯开溜。
一口气跑到楼下,雨下的很大,楼前的空地上已经积了好多的水。
卜晴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又怕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出去,会被俞知远撞上。于是掉头去了门诊楼,从廊檐下溜进医院大门旁的门卫室,央求保安师傅允许她呆几分钟。
张乐成的车子来的很快,卜晴没等停稳,便拔腿跑过去迅速坐进后座。密集的雨丝浇了她一头一脸,她哆嗦着用袖子擦去眼睛上的雨水,催促他快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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