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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1页）

毕业典礼，班主任特意把这天选在了成绩出来后的日子。班主任说，因为只有确定了距离的离别才不会显得太悲伤。

木欣雨躺在沙上，看着外面摇摇欲坠低矮的乌云。今天一大早，天气就阴沉沉的，没有露出一点阳光。电视里天气预报说，傍晚将会有几年难遇的大暴雨。她一边扭头看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一边随手套上了一件原本不打算穿的衣服。手机疯狂震动，不断响起提示音，班级群里，班主任正通知同学们出门务必带好雨伞，这则通知下面，同学们都纷纷回复着，收到。

平日里，班级群的消息几乎都只会有寥寥几个回复。持续不断的震动声让木欣雨有一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悲伤，大家似乎都在用自己唯一的方式跟老师作最后的道别。收到，出门前，木欣雨顺手拿上了放在玄关的雨伞。

去的路上，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木欣雨没有撑开手中的伞，她迎面仰头感受着那如丝的细雨轻抚过自己的脸颊，那细雨犹如轻吻般绵长的触碰让她对即将来临的暴雨变得不那么恐惧。她故意放慢了脚下的步伐，这让她在快步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至少现在不该被困在手中这把小小的伞下，何况这是狂风暴雨前的亲吻，木欣雨说。跟在身后的肖钧跟着她的步伐也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俩人从始至终都相距不到两米的距离。她走在前面，时而踱步，时而仰头，时而低头看些什么。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他。

哦~我们的547来了，恭喜恭喜！才刚进门，罗珉就扯着嗓子来到木欣雨身边。

罗珉和她之间的关系没有因为那个雨天下的拥抱和沉默生任何改变，好像罗珉对她爱早就随那场倾泻而下的雨一起，流淌进了土里，太阳不出来，就一点痕迹也没有。木欣雨也想让自己对肖钧的爱可以随今天倾泻而下的暴雨流进土里，太阳不出来就永远没痕迹。

可木欣雨不知道的是，雨滲透的土壤只会滋生出爱不断生长，不管是罗珉对她的爱，还是她对肖钧的爱，亦或肖钧对她的爱。

嘘…你小声点，你怎么知道我考了547。木欣雨一边冲罗珉比了一个手势，一边准备跳起来捂住他那张呱呱乱叫的大嘴。静静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打闹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是我告诉他的，她说。

肖钧故意晚了两分钟推门进来，迎面就看见正在和罗珉打闹的木欣雨，她后退的脚步还险些踩到了他的脚，罗珉瞬间跳到肖钧的身后，尴尬的氛围瞬间笼罩了本就狭小的空间。木欣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只要一见到肖钧就会觉得不自在。也许是自己还没有做好离别的准备，也许是确定的离别来得一点也不突然，也许是长时间的爱并没有如她所愿开出一朵花。所以，她选择了暂时逃避。

静静很快就察觉到了木欣雨和肖钧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连忙拉着木欣雨去一个圆桌前坐了下来。罗珉紧接着大步流星也坐到了他们的旁边，一边坐下还不忘一边回头，招呼着肖钧也坐过来。肖钧正准备迈出的步伐被班主任‘及时’叫住了，紧接着，就和班主任走向了对面桌。听着从身后走过的脚步声，木欣雨极力地克制住自己不回头。她想，也许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已经有了，未来的他们，也只会越来越远，罢了。

毕业的仪式感，在老师的致辞中拉开了帷幕。之后生的一切都跟木欣雨脑海里预想的画面差不多，彼此要好的同学似乎都默契地找到了自己专属的位置，围坐在几个大大的圆桌旁，嘴里不停地嘀咕说着什么，班主任和参加的老师分别站了起来，表着对我们美好未来期望的祝词。最后，为所有同学们无限可能的未来，干杯！班主任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热闹中，同学们都举着杯，为这最后的离别和全新的开始而干杯。混乱中，木欣雨的视线这才敢透过举起的杯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桌的他。下一秒，她慌张地低下了头，因为视线交汇的瞬间，她现他也正在望向自己。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他们举杯望向彼此的瞬间，窗外的雨声夹杂着屋内的喧闹，哗啦啦地大把大把落下。他们的眼里，那一刻仿佛是无声的，无声的眼里只望向了彼此。

木欣雨觉得挤了快五十人的房间在雨的催促下，变得有些闷热喘不过气来。她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溜了出去，肖钧紧跟着也起身走了出去。在挤满了人的房间，没有人会留意多了谁或少了谁。罗珉见状也打算跟出去，但被张静静拦住了。让他们谈一谈吧，她说。

来到外面木欣雨准备一个人安静地看一会儿落下的雨。她喜欢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下雨，她还没能给自己找一个喜欢雨的理由。她只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下雨天，于是喜欢上了下雨。雨滴不间断地落下，木欣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被雨水浸湿后的空气，她感觉好多了。

肖钧没说一句话，来到了她的身旁，他也只是默默地看向那无数遍落下又落下的雨滴。他不知道此刻看着雨的她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静静地想要陪着她。

你说，雨会不会因为人们都躲着它而难过啊。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啊...他肯定觉得我又蠢又笨，竟然会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短暂沉默的氛围被雨天独有的宁静无限拉长放大。不会，他说，因为这是一场告白，一场天空对大地浩浩荡荡的告白，雨在替天空告白。雨不会因为人们躲着它就难过，因为那是一场只属于大地的告白。肖钧的回答让木欣雨有些诧异，这还是他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一片草原如果也有雨落下...应该就不会选择枯萎了吧，是太久没下雨了吧！肖钧不知在想些什么，自言自语小声地说道。欣雨～我..们，还没等她思考他的回答究竟意味着什么，静静和罗珉就从后方跑来挽住了她。

欣雨，我们吃完饭，一会儿打算单独去kTV聚聚，你去吗？木熙，班长他们都去。木熙是木欣雨高一时关系十分要好的一位同桌，她考试几乎每次都能稳居全年级第二，她经常缠着她帮自己补习功课，她经常借开玩笑的话说：“自己不想谈恋爱，一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自己的名字能在肖钧名字上面。”肖钧也一起啊！罗珉向一旁的肖钧也出邀请。

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些事，肖钧看着木欣雨说。他带着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消失在了街道尽头的拐角处。

木欣雨那时还不知道，这一次的离别意味着什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块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地隐隐作痛。恍惚间，他的背影，和九年前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一样充满了悲伤，只是那时是走向开始，而现在是走向结束。他越来越远，确定了距离的离别，并不像老师说的那样会少一些悲伤。即使离别的距离被确定，对彼此的思念有时也不会裹挟着我们再次相遇。

我也不去了，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家休息。她说，不知是借口还是真的不舒服，木欣雨的背影也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这场相遇里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场雨，它好像一直都在下着，从开始到结束，下了足足九年。从今天开始，木欣雨似乎少了一个喜欢雨的理由，一场无声的大雨，从此，会在她心脏唯一温热的地方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