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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反差（第1页）

八层高的楼房几年前安了电梯，钱焕斜眼瞅了瞅，脚步没停，径自向楼梯走去。有了电梯后，宽大的楼梯寂寞了许多。踩着大理石铺就的梯面，钱焕不禁想起当年那混杂碎石的水泥地面，想起同事们三三两两你推我搡上下楼，打打闹闹欢声畅谈的亲热场景。

八点半的班，钱焕在路上一通磨蹭，来的还是早了些。好在部门主任韩启辉，知道他下飞机就会直接上班提前在办公室门前横粱留了钥匙，给初来乍到的钱焕提供了方便。

办公室大约四十平米，一个间壁墙隔成两个单间。钱焕熟悉这间办公室，这里过去为单位脑享用。现在，它改弦易张，一分为二成为三个人共用的办公区。当它还是一个四十平米大房间时，钱焕曾多次站在他现在办公桌右侧往外约三米的位置，面朝一张阔气的巨大的老板桌，手舞足蹈向正襟危坐的领导据理力争。

当年，老领导找他只有一个原因——工作，不是表扬不是批评，而是人情上的压榨遣责。钱焕记不得自已惹过多少麻烦，只记得一向圆滑处世的老领导一再被他气得险些落泪。因他为他，老人家不止一次被上级耳提面命，击案斥责。当然，这些画面除了老领导为难的表情，不曾在钱焕面前上演过。因为他从来只为工作而工作，他的工作成效明显，因工作触动的部门或个人利益，没有一次跟他个人有关。

回来前的几天，这里的老同事们几乎把他的电话打爆！他们来电争相回顾钱焕当年各个“事件”。钱焕珍惜那襟怀坦荡的日子，为大家时隔经年仍记得那许多的点滴心怀感激，同时也默默难过。人们清晰记住当年他意气风时的各个大小事件，从一个侧面也正说明钱焕过往的存在个性鲜明，人们喜欢的不是他，而是推崇向往那种无私忘我的精神。

这种精神，现在对钱焕来讲，严格讲早已消失怠尽了。好多时候，他更多的是在别人身上捕捉到这份新鲜的冲击力。新鲜，钱焕为自己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微微生出些寒意。经历越多，他越清楚，无我的投入工作，以公心做事做人，只有形成一个氛围，成为一个整体自觉遵循的原则，才具有革新的能力，破旧立新的力量。而这股力量，钱焕在白岚琼身上看得清清楚楚，这也许也是白岚琼吸引他，让他区别对待的重要原因吧。

被压电话的白岚琼在线的另一端调皮的做个鬼脸，即使钱焕看不见，她的娇柔也按捺不住时时因他流露为他展现。时间还早，白岚琼赖在床上不愿睁眼。不觉间又滑入梦境，这会儿，她正在和一个老太婆纠缠。老人胖胖的，坐在白岚琼两步远的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清晨的阳光披散在她的周边，形成一个奇怪的光圈。在这个阳光闪耀的轮廓里，白岚琼在树皮样川壑密布的面庞上清清楚楚看到讥讽：“你这是开始历劫了呀……”什么历劫？！白岚琼张嘴想问，却不出声，用力狠了，就醒了过来。

清醒的一瞬间，钱焕的名字穿入心田。白岚琼这会儿特别想他，想到两人需要分离一个月，这才刚开始，那么漫长的时间可怎么熬呢！白岚琼抑制不住的难过。痴情地想着：钱焕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上班时间一到，钱焕立马推开当家领导办公室门，正式报道，然后耐心听对方谈当下政策要求，讲清出于什么原因才会三令五申让他回来在岗后，钱焕才压抑内心的情绪，向领导表态会安心做好本职工作。从领导办公室出来，钱焕刚推开自己办公室房门，多个手臂争先恐后伸过来，把他抱得紧紧的！略有些闷热的钱焕眼睛湿润了！

一上午时间，钱焕的办公室就没断过人。但紧接着，钱焕就遇到点麻烦，他的麻烦来源于对桌。

韩启辉，新任办公室主任，是钱焕现在的顶头上司。此时，他正吐沫横飞说服钱焕参与他的新项目。

“我跟你说，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跟这个皮毛业沾边，真的是赚钱的！你看咱们挨着这十万平方公里的森林区，里面的动物数不胜数，是，里面有国家一二类保护动物。但咱可以不碰啊，还有好多狍子啊野兔什么的，那咱哥俩周末尽情捕。我今天主要讲，咱们应该在郊区找个地方，办个养殖场，老哥跟你担保，赚老钱了！”

钱焕的原单位属财政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是个清闲部门。刚才钱焕请领导给他分派工作，想忙起来。结果对方一句话让他啼笑皆非放下不提：“到咱们部门的都是有福的人，你看邻街的总医院，那里的人员打早上一上班，到中午下班，忙得看表的时间都没有！哪像咱们，有大把的时间为所欲为！”

呆坐在一张办公桌后，才一上午时间已经闲得内心慌的钱焕，面对韩启辉的提议，却怎么也提不劲头来。了解钱焕的人才会知道，钱焕对赚钱兴趣向来不高，他身边的朋友曾这样评价过他：“钱焕就像一个活在梦中的人，有的时候就像个大废物！”

韩启辉是前两年刚从别的单位调来。有关钱焕的传闻他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钱焕回来后刚巧分到他对桌，心思活泛的韩启辉怎么会放过与他合作的机会。没开言之前，他普多次暗地里打量琢磨钱焕这个人。看他一米七七的个头，虽沉默寡言但行动间却有不容置疑的果敢劲儿。韩启辉想办养殖场很久了，奈何资金不足，从省城归来的钱焕一身贵气，韩启辉由此推断钱焕是实力派。而以钱焕现在无所事事的处境，韩启辉认为，他这个提议正当时，能实现“双赢”。

韩启辉的声声恳切，在钱焕这儿引的，只是为难。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介入的，回绝是必须的，钱焕在考虑措词。想来想去，钱焕干脆直击根本：“只是韩主任，兄弟在外多年，都是在瞎忙了。我现在没有本金参与这桩好事，兄弟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

这句真话一出，钱焕闭上嘴不一言。韩启辉听了虽然失望，却也哭笑不得。罢了，人各有志！这小子在外多年，如果换做是他韩启辉，不说衣锦还乡，怎么的也不会寒酸到一点积蓄没有，身为男人......啧啧啧，韩启辉暗暗在心底出感叹，低下眼睛掩藏起轻蔑，拿起水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