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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相见之前（第1页）

兰斯走进庄园地底下的土牢的时候，见到了平日里尽量使自己外表得体精致的铃兰此时却是灰头土脸、浑身污垢，她坐着的干草堆有虫蚁混杂其中，土牢里唯一带来外界光芒的小窗却高高地开在墙壁顶端，以至于外面的光线很难落入这个土牢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不过，纵使身处黑暗中，当兰斯拎着灯盏接近土牢的栅栏时，能透过栅栏看得见一双炯炯有神而冰冷淡然的目光。他心下叹了口气，心想这女孩毕竟是遭遇过那么多悲惨之事，常年也走在旅途之上，就算以往见到她的时候都是一副得体的样子，但这并不说明她过不了那种泥腿子的生活。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孩了，如今看来，你仍然如当年那样，任何的折磨都没能使你屈服过。”兰斯不由感慨道。

“坚强？”铃兰冷笑着自嘲道，“要是我真有这么坚强，早就该为了我的家人向哈德逊六世报仇了，哪里还会跟你们这些跟他狼狈为奸的人虚与委蛇。”

“......原来你知道。”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要在这块土地上赚大钱，怎么可能会跟哈德逊六世敌对，更何况你还一直劝我暂时不要报仇，因为你们要借助哈德逊六世的力量跟教会作对。”

“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对抗已经不远的黑暗浩......”

“你不是很清楚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么？”铃兰近乎低吼出声，蓦地打断了他的话，“说真的，你们要怎么救世，教会要怎么救世，还有......他要怎么救世，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想要报仇，不然你以为我忍耐至今是为了什么？”

兰斯本还是一副打算苦心相劝的样子，但被铃兰这么一吼，他反倒是相当快就恢复了镇定的神色：“我当然知道了，我甚至已经猜到你这次回来雷顿城的目的，所以我才要暂时把你关起来......铃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来对待的，就是因为不想你去送死，我才不得不这么做。就算我不阻止你去报仇，可哈德逊六世身边也有‘黑暗逐光者’派遣的强者保护着他，而且我知道你没有任何胜算，更别说你要怎么潜入到王宫里？”

“不用你管......”

“好，就算不用我管，可如果你死了的话，茉莉怎么办？”

“茉莉怎么办跟我有什么关......”铃兰冷着脸回驳他，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太对劲了，她怔了一下，迫不及待地问道，“茉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茉莉还没有死，而且还活的好好的，现在大抵过的比你还不错。”兰斯直言道。

“不、不可能，你骗......”

“没骗你，因为当年就是我把茉莉救出来的，那个宅邸失火的事情也是我派人去做的。”兰斯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了下来，甚至还有点沙哑，“我说过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来对待，茉莉于我而言也一样......我很后悔当年没能及时帮到你们，我跟你一样痛恨那个侮辱了茉莉的肥猪，我跟你一样痛恨......哈德逊......如果不是他，当年在你们身上的悲惨就不会生......”

“既然如此......”

“可我不能。”兰斯摇了摇头，神色猛地变得坚定了下来，“现在还不行，为了避免......再不济也是减少迫近的灾难造成的烈度，当下还必须让哈德逊活着，他还有着重要的利用价值。可能你一直都觉得，我们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的人，单纯凭借恶魔的力量来为非作歹，可我们却是真心想要让我们的文明得以存续下来，哪怕是在屈辱的奴役之下存活，也比彻底的湮灭好，前者至少还能一直等待可以挣脱奴役的机会。”

“林耶尔的救世设想确实是很美好，展我们自己的力量，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来对抗恶魔......可是，他的那些魔法兵器的技术想要真正能够得到展，乃至于可以抗衡恶魔军团，非得有全大6作为底气才行，可是那需要有一个已经统一了全大6的组织或王者，卡米尔女神教会在这个时代只能勉强算是，因为它的实控领地并没有那么大，哪怕是在千年前的魔法帝国和卡米尔女神教会僵持的时代也是二分天下，从未真正达成统一。更何况，林耶尔可是已经跟教会闹掰了，教会会支持他的想法吗？不将他钉在行刑架上烧死都算仁慈了吧！”

“正因为如此，我们‘黑暗逐光者’的设想才是当今时代最实际、最有可能性实现的救世策略。降临日已经不远了，剩下的时间里，不说将全大6拧成一根绳，光是让所有的势力都暂时放下敌意、握手和平，他能做到吗？能够对抗恶魔的也只有恶魔的力量，这也是我们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真心想要勉力扶住这座即将倒塌的高塔？在屠刀落到自己的脖子上之前，这个大6上的大多数人恐怕都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和愿望吧......林耶尔确实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有格局之人，身为教会的弃名骑士却要做出这等伟事，可他心目中的伟事说到底也只是他的救世主之梦，毫无意义的白日梦，只会给我们更加添堵，所以我们才不得已除掉他。”

看着栅栏外、关照了自己多年的兰斯叔叔如此苦口婆心地吐露着自己的心里话，铃兰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她能够听得出这些确实是兰斯的真心话，也知道兰斯说的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和愿望的大多数人就包括了她自己。

默然良久，铃兰再次开口问道：“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起码得有个准信吧。”

“很快了，不需要再等太久......”兰斯正色道，“等到我们的魔侯降临于世，哈德逊就彻底失去价值了，到那个时候，随便你对他怎么样。”

“......我明白了。”

“真的？”

铃兰沉着地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茉莉现在在哪？”

“她现在在王宫里......”

“什么？”

“不用摆出这副姿态，你放心，她很安全，她只是在王宫里做着一名普通的侍女，没多少人知道她原来的身份，而且......大概是曾经的那段经历的刺激，她已经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连我都不记得了，至于她是否还记不记得你......恐怕，也很难说，我倒是希望她不记得了，因为我听说她每次差点被勾起以往的记忆时，都会反应剧烈、失了心智。”

“......我明白了。”铃兰仿佛心有同感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接着她询问道，“我......可以见一见她吗，只要远远见一面就可以了，不需要她看见我。”

“如果是之前的话，或许没法让你见一见她，因为她平时都在王宫里，不过最近恰巧城里在举办比武大会，她也随着她服侍的主人出了王宫观看比武，所以我可以为你找个远处见到她的机会。”

“......谢谢。”铃兰真挚地低声说道，“谢谢你，兰斯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