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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还是顾及到高文,回身望高文,见高文不会说这些讨喜的话,就似一根铁杵杵着。忽而风起,高文微微侧身,替皇帝挡了风。高文不露声色做完这一切,依旧不同皇帝讲话,表情也不怎地开心。
但是皇帝却是心头一热。
段秦山这般的言行,皇帝在朝堂上不要看得太多……但是高文这样真性情的却是少见。皇帝心中愈发偏心高文,欣赏高文的性子,却又忧虑他要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以后该怎么办?
皇帝起步前行,感到自己有操不完的心。
城内没有宵禁,人潮来往频繁,街道两旁的华灯错落形成两行,仿佛两道溢彩流光。兴许是走到了鹦鹉楼前,又兴许是回忆起段秦山方才那句“父皇母后和老师教导”,皇帝突然瞥了一眼徐卷霜,问道:“朕想起来……你父亲是朕家五郎的博士吧?”
徐卷霜悄悄瞥一眼,五人的脚步正好停在鹦鹉楼前。她回想起当初皇帝在鹦鹉楼中警诫她的那些话,徐卷霜就屈膝行礼:“回皇上的话,草民的父亲王远乔,昔年任过国子监博士。”
段秦山叹道:“王恩师的教导,秦山这些年莫敢忘过。”他叹息着近前,欲扶徐卷霜起来,眼看着手就要触上徐卷霜胳膊,高文却冷不丁将段秦山的手扣住。
高文缓缓将段秦山的手扒到一边,然后高文自己弯腰,温柔地扶起徐卷霜。
他的女人,当然得由他扶起来。
段秦山被晒在一旁,些许尴尬。
“朕记得五郎是最重情义。”皇帝不经意地问:“听说你还在家中给王博士立了一块碑?”
段秦山听得心中一惊。
皇帝却面色无丝毫变化,就如寻常拉家常一般,扭转头笑问徐卷霜:“五郎怕是没见过这块碑,你见过么?”
徐卷霜看了段秦山一眼,恭谨回答道:“草民见过,家父在天之灵,定深谢五殿下重情。”
段秦山忙摆手,风轻云淡笑道:“哪里哪里,应该的。”
他的面色如早春暖日一般和煦,心里却突然生无边的荒凉,空空荡荡,又有几丝瘆人。
皇帝仿佛只是随意开了个玩笑,转瞬间就令起了话题:“五郎和子文啊,你们这次出征,虽然只是些造反的逆贼,但打战不是儿戏,务必谨慎。”皇帝迈步继续前行,擦身经过鹦鹉楼,又朝着前方走去。
段秦山在皇帝左边颔首:“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嗯。”高文在皇帝右边发声,接着又发一声:“嗯。”
第二声“嗯”远比第一声要轻柔,皇帝闭了闭眼睛,知晓高文在说什么。他这个时闷时直爽的儿子是在说:谢啦老头。
皇帝轻轻在心中叹了声气,边走边嘱咐高文道:“子文,你这次一定要争气。”
皇帝和高文步伐一致,都走得快。段秦山却是刻意在控制自己的步伐,他心里晃晃悠悠在想着事情,步调慢下来,渐渐就落到后来,和徐卷霜离得近了。似有意似无意,段秦山忽然对徐卷霜道:“阿霜,你听到没有,我父皇让他争气呢。”
很轻淡的一句话,犹如一阵风,吹过去就散了。
但余音是却久久萦绕在段秦山唇边。
他的唇生得薄,微微地蠕动,都能瞧见双唇在颤。段秦山自己在想一些好笑的事,比方说皇帝这趟虽是暗里出宫,但宫中哪位娘娘不知,皇帝特意唤来五殿下,捎上他一道出宫,这是明显要扶持五殿下啊!呵呵,谁晓得宫外的高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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