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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逃离死亡（第1页）

这是曲玦第一次亲眼直面人的将死。

竟如此平静，平静之下是压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草席上老人生命渐渐地消逝。

在悲伤之前，曲玦感受到的是某种荒诞和扭曲，过去那无忧无虑的泡影似乎被戳破。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份荒诞，才是生活中最平常的东西。

缓慢而无力的脚步从身后传来，那是吴爷爷的儿子。曲玦记起之前哭丧时，周围落泪的老人中，也有他在。

“把他背回去吧，差不多就在明天了。”魏老头的声音恢复了些许生气。

这阎王点名般的话语，并没有让吴爷爷的儿子产生任何波动，或许是麻木了，又或许是该流的泪已经流尽了。

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后，便小心地背着吴爷爷离开了小巷，消失在了黑暗中。

吴爷爷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说过一句话，有过一个表情。

想象中悲痛得令人落泪的告别并没有来，一切都平静得如此诡异，又仿佛理所当然。

曲玦内心的空洞不知该如何填满。

他问道：“人死后会去哪里？”

“下黄泉，入轮回……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魏老头转头盯着曲玦，“小时候你也问过这个问题，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那……”

那轮回的尽头呢？

“我不知道，”魏老头打断了曲玦的发问，“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老头拄起拐杖，准备收摊，曲玦见状也连忙整理起摊位来。

“我老了。”魏老头突然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也怕死。我们凡人并没有被留下思考死亡的时间和权力……但也许他们有。”

他抬头看向天空。

“我也曾想成为他们。”

魏老头年轻时曾想加入仙道宗门，但最终没有一处要他，他爬到山上死缠烂打，之后被打断了左腿，扔到了山下。

那时被一位老人救下，也是他后来的师父，石记医坊的坊主。

某一晚曲大果们喝醉后，互相道着各自的过去。那群大人笑着流泪的景象仍然记忆犹新。

收拾好摊子后，曲玦扶着魏老头回了破旧的东圣庙，那是这群外来户们在城中唯一的住处。

这一夜，曲玦想了很多，但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吴爷爷的葬礼在那之后的第七天，曲玦在第二天、第四天和第六天晚上进行了守灵，和魏老头一起。

这次吴家的堂祭上曲玦没能哭出来。他没有用陈见素给他的洋葱，就这么跪在堂前，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周围的人们都做着和往常一样的事，这次棺材里也再没有发出过声音，似乎那次真的只是如祝先生所说，仅是正常的偶然。

他们的世界仿佛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事，除了这座城越来越冷清。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