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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又来,韶言在从穗城回来之后,又吃了整整三回长寿面。
霍且非大概也是闲来无事,在当初从穗城回来之后,主动给韶俊策写了一封信。在信上将韶言昔日在妖窝若经历之事如实告知,只是隐去了元竹那一部分。
老头的本意是想让韶言在韶俊策那里留下一点好印象,但似乎适得其反。这封信后来又给韶言带来什么麻烦,先暂且不表。
韶言今年十二岁了,前不久刚刚过完生日。近几年,他长得很快,像竹子一般开始拔节。韶言是早产儿,理应有些先天不足之症——如程氏的三公子,简直是个药罐子,从还吃奶时便喝药,调理了十年也没调理过来。
但韶言不是一般的健壮。韶俊平和霍且非那种粗中有细的养育方式,像花园里的懒惰园丁,从不修剪树木的枝桠,让韶言像墙角一棵不被人注意的海棠树一般随心所欲地疯长。枝繁叶茂,粗枝大叶,日渐茂密,就这样几乎一天一个模样地长大了。
这孩子——现在该说是少年,脸颊上的一点软肉也随着年龄增长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棱角逐渐分明的一张脸。不仅如此,连带着嗓音也褪去孩子的稚气,变得低沉起来。
霍且非这时也不能再掐韶言的脸,一来是韶言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肉给他掐;二来,韶言现在从外表上看起来已然不能算是小
孩子。霍且非虽然是个不正经的老头,可也觉得这样对一个半大小伙儿不大合适。
所以他只是环住韶言的肩膀,笑着说他长成大人了。曾暮寒也点头说他长大了,但还是像以前那样摸韶言的头,说小师弟才十二岁,只是长得大了些,还是个孩子哩。
但不管怎么说,韶言已经长成了,可心却还是懵懵懂懂地一颗,介于孩子和大人之间。他不觉得小孩子和大人有什么不同,长大又是个什么概念。他不爱照镜子,不晓得自己容貌上的变化,倒是个子,在一天天的长。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韶言身上的那件事发生在早春三月。和普通孩子比起来,确实是早了些,他那时还不曾过十二岁生日。但他人长得那么快,别的地方发育的快些也不算奇怪了。
他住在山上,身边除了师父师兄,不曾接触过他人,更别说是女子。因此那事发生的顺其自然,没有什么诱因,就只是他年纪到了。
前天夜里他睡得一点也不安稳,迷迷糊糊地做些朦胧的梦。梦也没有什么内容,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一片热水中,在雾气中昏昏沉沉。而韶言在这片水中顶着氤氲起起伏伏,他担忧自己溺死在里面。
韶言醒来之后还觉得自己在水里,否则怎么弄湿了衣裳?他下身一片黏腻冰凉,那触感又不像是水。韶言一愣,第一感觉是自己尿了床。可被子也
遮不住那股石楠花的味道,他深呼一口气,似乎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并不惊慌失措,更不像像同龄人那般觉得自己尿了床而哭唧唧去找长辈哭诉。韶言隐约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或者不好意思的。人开心的时候会笑,伤心的时候会哭,那么再有些其他反应也不足为奇。
这时候,韶言便庆幸师父师兄不在。虽然他并不以此为羞耻,但这种事情毕竟私密,被知晓了也怪尴尬的。换上干净的衣裳,韶言将手探入那藏了他秘密的被子里。他的手心底下,似乎也沾染了几分湿润。韶言像烫到一般把手伸回,微微皱起眉头,露出几分嫌弃来。
少年抱着脏衣服和被褥,舀了水坐在檐下洗干净。他那双手,虽让霍且非拿上好的脂膏养着,但终日练剑,又干粗活,还是不如一般的公子哥柔嫩。
他自打八岁起便是半个劳动力。霍且非虽馋,但并不懒,又因为活的久些,会的东西也多些。除却酿酒、捕鱼、刺绣、绩麻、纺线、浆纱、织布、制衣等等这些外,六艺也要学,琴棋书画也得沾些。这倒是割裂,感觉霍且非既想要养出一个合格的农家子,又想要让这农家子有着大家公子的能力。但他似乎也不打算让韶言学的有多精,否则哪能教这么多。
对韶言来讲,他天资聪颖,学什么东西都很快。霍且非教他做的那些活
儿,平日里也经常干,熟能生巧。事事都看,事事都学,勤学苦练,日复一日,也全都学会了——而且学的相当不错。
曾暮寒都不如他这般学得杂。大抵是在山里长大,又学了那些,以至于韶言从小就对土地有着莫名的情感。霍且非是韶言的师父,又不是他的老父,也不觉得韶言这是在不务正业。后山那么多地,给他种呗,饭桌上还能多添几碗菜。
有时候,霍且非看到韶言,也觉得吃惊。瀛洲神君保佑,冷泉水,高粱米,穿粗布衣裳。一年四季在山间风里来雨里去,反而健壮的像一棵枝繁叶茂的果树。只是现在还未到开花结果的年纪,但看他的样子,真到了那天,也必定是一棵硕果累累的好树。
韶氏那边一切都好。两年前,韶言的母亲又给他添了一个弟弟。
韶俊策倒也有写信过来,他这人比较爱面子,总归是得有所表示,不能让不咸真人挑毛病。
这几年霍且非不曾再出过远门,安心待在山上陪着两个徒儿,收到韶俊策的信也只是嘴上骂骂咧咧,笔下还是得好好应付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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