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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道:“既然会伤人,就叫人拿弓箭把它射死吧。”
众侍卫们跃跃欲试,李灵钧刚才见芒赞耀武扬威的,正不服气,立即驱马上前,朗声道:“陛下,让我去,我不怕老虎。”
“不要!”崔氏忽然转身扑进皇帝怀里,娇躯微微地颤抖。
千牛将军还当她怕老虎发狂,忙说:“婕妤不用怕,老虎还拴着缰绳的。”
崔氏却凝望着皇帝,婉转地哀求道:“陛下说了不再杀生,就饶了它吧。”
“那就……”皇帝稍一迟疑,“多上几个人,把它制服,不要伤它性命。”
“我去!”李灵钧生怕崔婕妤再阻挠,不待皇帝点头,纵马跃了出去,一手从豹幍中掣出箭来。
听到李灵钧的声音,皇甫南也抱着灰兔,悄悄走出了帐篷,挤在宫婢中张望。林子里挤满了持刀枪剑戟的侍卫,有人牵着猞猁,有人胳膊上架着鹰,把耸身低吼的老虎围在中央。他们停止了说笑声,许多双眼睛盯着正张弓搭箭的李灵钧。
“阿姹!”耳畔石破天惊的一声,皇甫南手一抖,灰兔也挣脱了她的怀抱,撒腿逃进了林子。
皇甫南茫然四顾,没人留意,仿佛刚才那声只是山鬼的呓语。
是她幻听了?
第18章宝殿披香(八)
老虎被松开了缰绳,正烦躁地甩头摆尾。李灵钧拉开了架势,心里却在踌躇,要射哪里,才能一击即中,又不至于惹得这畜生狂性大发,暴起伤人?这时皇甫佶也挤到了李灵钧身边,轻声提醒他道:“别看它的眼睛,射双腿。”李灵钧不假思索,将弓拉满,正要放箭,皇甫佶惊道:“小心。”李灵钧的手臂被他一格,箭也射偏了,“嗡”的一声钻进了林子深处。两人诧异地看着一个朱袍的武士突然从人堆里窜了出来,在众人惊呼声中,单膝跪在老虎跟前,抓住它的耳朵揉了揉,又用手臂揽了揽它的脖子,老虎也奇异地温顺下来,一人一虎,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李灵钧陡然不快,说:“这人好大的胆子,叫他闪开。”要重新掣出一支箭来。皇甫佶把他的手按住了,“算了吧。”他皱起了眉毛,心不在焉地盯着这名安抚老虎的年轻人。兽苑的看守早用车运来了兽笼,那年轻人把老虎推了推,老虎似乎不情愿,却乖乖地退入了兽笼里。除李灵钧外,其他人可算是把提着的心放下了,皇帝也被千牛卫环绕着,缓缓策马而来,疑惑地打量着这年轻人,见他也饰有武士的蹀躞带,豹韬胡禄,仪刀班剑,装束得很齐备,皇帝问:“你是哪个卫的?我没有见过你。”那年轻人先把刀剑弓矢依次取下来,放在地上,才趋前跪伏在皇帝的马前,低头答道:“臣叫做阿普笃慕,在翊府任左郎将。”这名字特别,皇帝“哦”一声,想起来了,“你父亲是……乌爨国主。两年前册封云南王世子时,我召见过你一次。”见阿普笃慕口齿清楚,声音洪亮,皇帝奇道:“那时你还不怎么会说汉话,现在汉话说得很好啊。”“是,臣做了两年的国子学生,读过四书和五经,习过六艺。”大约汉人的文化他只学到皮毛,所以用词也不很谦虚。皇帝见他一个异族人,不卑不亢,仪态大方,倒很高兴,说:“不过两年,已然判若两人,要不是阿普笃慕这个名字,我还当你是哪个朝臣家的公子。可见你非常聪敏,”他的视线掠过地上的刀剑弓矢,“也很知礼。”阿普笃慕斯文地说:“谢陛下。”又叩了首…
老虎被松开了缰绳,正烦躁地甩头摆尾。
李灵钧拉开了架势,心里却在踌躇,要射哪里,才能一击即中,又不至于惹得这畜生狂性大发,暴起伤人?这时皇甫佶也挤到了李灵钧身边,轻声提醒他道:“别看它的眼睛,射双腿。”
李灵钧不假思索,将弓拉满,正要放箭,皇甫佶惊道:“小心。”李灵钧的手臂被他一格,箭也射偏了,“嗡”的一声钻进了林子深处。
两人诧异地看着一个朱袍的武士突然从人堆里窜了出来,在众人惊呼声中,单膝跪在老虎跟前,抓住它的耳朵揉了揉,又用手臂揽了揽它的脖子,老虎也奇异地温顺下来,一人一虎,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李灵钧陡然不快,说:“这人好大的胆子,叫他闪开。”要重新掣出一支箭来。
皇甫佶把他的手按住了,“算了吧。”他皱起了眉毛,心不在焉地盯着这名安抚老虎的年轻人。
兽苑的看守早用车运来了兽笼,那年轻人把老虎推了推,老虎似乎不情愿,却乖乖地退入了兽笼里。除李灵钧外,其他人可算是把提着的心放下了,皇帝也被千牛卫环绕着,缓缓策马而来,疑惑地打量着这年轻人,见他也饰有武士的蹀躞带,豹韬胡禄,仪刀班剑,装束得很齐备,皇帝问:“你是哪个卫的?我没有见过你。”
那年轻人先把刀剑弓矢依次取下来,放在地上,才趋前跪伏在皇帝的马前,低头答道:“臣叫做阿普笃慕,在翊府任左郎将。”
这名字特别,皇帝“哦”一声,想起来了,“你父亲是……乌爨国主。两年前册封云南王世子时,我召见过你一次。”见阿普笃慕口齿清楚,声音洪亮,皇帝奇道:“那时你还不怎么会说汉话,现在汉话说得很好啊。”
“是,臣做了两年的国子学生,读过四书和五经,习过六艺。”
大约汉人的文化他只学到皮毛,所以用词也不很谦虚。皇帝见他一个异族人,不卑不亢,仪态大方,倒很高兴,说:“不过两年,已然判若两人,要不是阿普笃慕这个名字,我还当你是哪个朝臣家的公子。可见你非常聪敏,”他的视线掠过地上的刀剑弓矢,“也很知礼。”
阿普笃慕斯文地说:“谢陛下。”又叩了首,拾起装备,一面退回翊卫的队伍中,皇帝却又说:“你的刀卸下来给我看一看。”
阿普笃慕一怔,把佩刀卸下来,双手呈给皇帝,说:“刀开了刃,陛下小心。”
禁宫侍卫佩戴的仪刀,都是用桃木刻成,表面饰有龙凤彩绘和金银钿,这把刀落手却很沉,皇帝掂量了一下,又用指腹试了试乌青湛然的锋刃,摇头说:“这不是内府兵器库锻造出来的。”
阿普笃慕道:“刀剑都臣从乌爨带来的。爨人有个习俗,家里如果有男丁降生,自出生那刻,父亲就会找铁匠铺的师傅,选一块好铁,反复烹炼,锻造出一把好兵刃,等儿子成年之后,赐给他。这柄刀千锤百炼,有十八年了。”
“爨国有三宝,铎鞘、郁刃和浪剑,宫里也常年有进贡,但似乎都不如你这一柄,可见父母爱子女之心,就是天皇老子来,也及不上。”
阿普笃慕怕皇帝要厚着脸皮讨要他这把刀,谨慎地没有开口。
皇帝却毫不在意地把刀抛回给了他,笑道:“汉人崇文,爨人尚武,比起好勇斗狠,汉人的确跟你们差的远了。”
阿普笃慕道:“爨人不知礼,不懂得教化百姓,只会逞匹夫之勇,算不上仁道。”他很自然道:“臣的父亲前两天还写信来,祈望陛下施恩,赐他一个汉人的名字,也好向族人彰示礼乐教化。”
“他姓各,”皇帝稍一思忖,“就叫做葛崇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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