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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两名法医却配合有度地翻动尸体一些部位,嘴里做着各项解释和说明。到后面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因为看到那女法医好似探手进男尸肚内掏出什么,用力甩开高城的手冲出了门,立在门外撕心裂肺般地干呕,呕到眼泪都出来。
一张纸巾递到面前,我接过想说谢谢,一张口恶心感又起来了,只能捂住嘴。爽朗的声音在耳旁:“被吓到了吧,我第一次看时也跟你差不多。”
我诧异地抬头,徐江伦?!“你怎么出院了?”连忙去看他的手,只见还包着纱布,听他道:“休息过一晚没事就出院了。这次案件棘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不能在这时怠工呀。”他这般坚持我本无可厚非,但毕竟是为我而受的伤,会觉得难辞其咎。而他的手虽然被纱布包着,还是能看出肿未退。
他似看出我心念,将手缩在了身后,正要说什么,这时我身后法医部的门开了,高城走在最前。目光扫过来落定在我脸上,低斥:“没出息。”
我讪讪地别转头,承认自己在刚那一刻是熬不下去了,多站一秒钟都是在折磨我神经,假如他死拽着我不放,绝对能吐他身上。就是这刻回想那画面,仍觉余悸,胃似又在抽搐。
高城走过来细览了我神色,突然扭头对旁的人道:“能帮她辅导下心理吗?”我顺着他视线去看,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法医,脸上口罩已经被解下露出了本来面目,是张清秀的脸。若非刚才亲眼所见,绝对想不到那在拨弄尸体并冷静解说的人是她。
她看了下我,微点了点头说:“跟我进来吧。”我顿步原地,面向高城坚决摇头,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道:“这样就承受不了,你还是回去画画吧。”
我看着他,“确实,画画是我的专业,破案不是。抱歉。”转身欲走,他在身后说:“不是想帮小童吗?”帮是一回事,但能力是一回事,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承受的极限,有心却无力。一步一步踏着脚尖向前,迈到第十步时,仍然是高城平静无绪的声音:“如果我说,下一个是小童呢?”
我豁然转身,惊愕地瞪他:“不可能。”
他浅浅弯唇:“世间事,无不可能。信或者不信,在于你。”
垂眸、驻足、叹气,抬起头返转身,在他得逞的笑意下,我跟着女法医重新回到了停尸室。白布已然盖上,可即使遮去了视觉,嗅觉仍起着异常灵敏的作用,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带入无尽想象,胃又在翻腾了,我这纯粹是在找虐。
这时女法医的声音飘了过来:“觉得气味难闻?当你闻惯了之后,它跟普通的消毒水没任何区别。”愣了愣,我又不当法医,何苦需要闻惯这种味道?
她见我不作声,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我姓陈,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陈,从事法医工作五年。接触尸体数量不计。高sir说要给你做心理辅导,其实我并不知该怎么做,只觉得相比活人满嘴巧簧,尸体可以信任,它不会说话,甚至能告诉你很多秘密。”
我沉默了下,道:“陈,你第一次接触尸体时就这样镇定吗?”
她闻言怔了下,面上飘了抹不自在的红,“我第一次在学校看教授解剖,直接晕倒了。”
“……”也就是说,不是人人都能天生克制这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心神一动,不知室外那人第一次碰触到尸体是什么感觉?
初步证据
因这一打岔分神,刚才那逐渐凝聚的不适感似乎散去了。可仅到于此,接下来在陈再次解开白布,并拉了我手近距离地讲解时,我那脆弱的神经根本无法抵御。然后她从旁拿了个钵递给我说:“想吐就吐吧,慢慢就习惯了。”
深觉上了贼船,这哪里是心理辅导,而是精神折磨。熬完一具尸体的讲解后,并没结束,陈又拉了我到另一张台前,这次她先给了我预警:“这个相对要更慎人些,我习惯了,你这个生手可能会惊怕,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当白布揭开时,我看到的是焦尸的解体。除了头颅是完整外,其余各处变成了淋漓的碎骨,我一下拽紧钢钵的边缘。
陈解释说:“这具尸体其实并未多动,从山上搬下来,就基本上已经散架了,回头我将她的碎骨一点点整理,也只能成这样。”她顿了顿微疑地问:“你不怕了?”
我将视线抽离而回,垂了睫羽,确实相比看着那具男尸的阵阵作呕,看着眼前这些焦黑残碎的骸骨,心底浮起沉沉的悲哀。脑中呈现凌晨那幅画,阴影之下还依稀可见的身影,一点点碎裂,成了空无。那双藏在阴暗里诡异的眼,敛不去的恶毒与张狂。
等再走出法医部时,心情与之前有了绝然改变。高城刚好从痕检部出来,目光在我脸上溜了一圈,转向旁侧。法医陈立即汇报:“高sir,夏小姐除了开始有些心理反弹外,后面都适应很好。”高城再度转眸看我,斜勾唇角:“那还脸白成这样?”
我垂眸没作声,肩膀被搭上环着向法证科外走。会议室内只坐了几人,局长、张继、法医陈,还有一个印象中应该是痕检科的,徐江伦并没在列。等我们都入座后,众人视线看向高城,但他只手指轻敲了下桌面,“先你陈述吧。”
被点到名的痕检科员怔了下,哎哎问:“刚不是已经陈述过一次了吗?”
高城淡淡地回:“刚人不齐。”微觉尴尬,在座只有我刚没过去那边,而且张继等人本一直在警局通宵办案,自然痕迹鉴定后证据出来,第一时间到他们那了。
张继冷沉开口:“韩骁,再作一次陈述吧。”
“好的,张队。”痕检员应了声后,就推了推眼镜开始叙述:“首先在崖上现场我们取证回来多枚足迹,已被证实属于报案的那几名驴友的,其余与两名死者相关的足迹并未采集到。其次,车轮轨迹采集回来显示是从山下无停留往山上开的,从车子损毁程度看,不像普通的自燃,但因车身骨架都烧毁,也无从查证火烧缘起与何。第三点,在现场侦测到泥里有沉淀汽油,经查处来自本车,故而推测当时很可能油箱破裂。第四,刻有标记的树身,除去刻痕外,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地上无足迹。以上所述是崖上现场的痕迹鉴定。”
没有人出声,因为都知道还没陈述完毕,果然痕检员在吞咽了口口水后,再次开口:“关于崖下和崖坡,我们也都做了各种痕迹采取。崖坡上有明显滑体倾轧痕迹,陈尸处有浅凹,周旁无任何足迹,以上与法医部尸检结果结合,可确证男尸是从崖下摔死。人为或意外待定。”
到这处痕检员已将两个现场都解释完毕,法医陈在旁询问:“关于尸检报告和确证为童子琪的dna报告,我还需要再重陈一遍吗?”
高城摇头,“不用。说说其它相关证据吧。”
心头微一沉,之前高城说未确定女尸为童子琪之前一切都待定,我还隐有期待她不是,但在刚才法医部已经得到了明确证实:陈与另一名男法医在对尸骸的骨髓进行采集后,经过一夜的dna监测,鉴定女尸确为童子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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