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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沈宴秋,雪浓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沈宴秋都会过来静养一段时日,那云集园就是单独为他辟出来的园子,就是空了,等闲人也不能住进去。
更让雪浓惊讶的是,永昌侯的夫人柳氏竟也来了白云观。
雪浓还惦记着陆秀芷,想从柳氏那里探听一些口风。
她虽内敛,可也是大家出身,大家小姐都受过待人接物方面的专人教导,与人结交往来自有路数,譬如雪浓想与柳氏搭话,就先找赵婆子打听打听,赵婆子是个包打听,这观里什么人都能找她问到。
她从赵婆子那儿得知,永昌侯的三公子死了,柳氏悲伤过度,才进了道观清清伤心,那赵婆子同柳氏跟前伺候的婆子能聊到一起去,柳氏的口味、爱在这白云观什么地方走动,她都了如指掌。
雪浓凭着打听来的这些,迅速就和柳氏说上话了,一来二去,便渐渐相熟,雪浓也不敢明说自己和陆秀芷是知交好友,只能从柳氏的只言片语中猜测陆秀芷在永昌侯府过的不是很好。
有一日,雪浓往柳氏住的静室去看望,恰听见柳氏扯着嗓子在房中哭骂,“原本娶你回来,是盼着能给我儿冲喜续命,可你一进门,我儿竟去的更快,你这个丧门星,还来这里碍我的眼,还不快走!”
未几那房中出来陆秀芷,已是妇人打扮,人好像瘦了不少,一见着雪浓,腹中心酸也只能强忍,“先前听到风声,说妹妹孝顺,替父母来观里尽孝,原来是真的。”
雪浓询问她的境况,她才回说打从进了永昌侯府的门,她就没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丈夫在时,她要日日照料,夜不能寐,丈夫死后,家里人都责怪是她克死了人,那个家,都把怨气撒在她头上。
她走时哽咽道,“妹妹还记得我们放的风筝吗?那时我想过疯一场,也许就能挣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我太懦弱了,我劝妹妹的话,妹妹别往心里去,妹妹想要什么就去要吧,别苦了自己。”
她走后,雪浓进去看柳氏,柳氏拉着她好一阵哭诉,“若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腆着脸来宣平侯府里一趟,你这样乖巧懂事,又是有福之人,要不是你早有婚约,我其实是属意你做我的三儿媳妇。”
雪浓后背发凉,她只是养女,若周氏被劝动,她嫁进永昌侯府,那位三公子依然会死,她会和陆秀芷有一样的遭遇,她的娘家也不会帮她。
那天之后没多久,就从柳氏处听闻陆秀芷上吊寻死,所幸被人发现的及时,救下来还有一口气,雪浓劝柳氏多多善待陆秀芷,若连这个三儿媳妇都不在了,三房就真的没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话劝住了柳氏,柳氏之后没再提及抱怨过陆秀芷。
时光如流水,转眼已是二月下旬,那天雪浓在碧潭边喂鱼食,心绪宁静之余,下意识往石桥上的竹院里看了眼,沈宴秋不在里面了,倒是看见王昀在院门前站着,视线正朝向她这里。
雪浓瞬时踌躇,装作没看见人,撂下手里的鱼食,就想回去。
可流月咦了声,“姑娘,你看王二爷从那边石桥过来了。”
雪浓一定脚,收了想走的心,静默着看王昀走近,与他互相见了礼。
雪浓正经与王昀见面,这是第二回,上次是在王府,两人行完礼就各自分开,话都没说上,这次雪浓也当跟他见完礼就会散开,毕竟她和王昀男未婚女未嫁,在外人眼中还是要遵循世俗规矩,且她先时只是顺便送了副护膝给王昀,王昀都要知会周氏,这样懂礼的人,自也明白,他们现下若说出去,就是私会了。
王昀并没立刻走,他时常出入宣平侯府,宣平侯府的姑娘们他大多有过印象,但见过最多的却是温云珠,温云珠是侯夫人亲女,又是温子麟的胞妹,是以或巧或不巧都能见着人,他对温云珠更熟悉,而面前这个姑娘,才是他的未婚妻,他从记事起,家中人就跟他说过,宣平侯的长女与他是自小的婚约,奈何因家里大不如从前,若不是他拜了先生,只怕宣平侯府也不会像如今待他热情。
雪浓之于王昀太过陌生,多数时候,只记得她很温吞,不常在人前露面,纵然是第一次去他们王家,雪浓与他也没有过交集,只除了他的祖母给过雪浓一对玉镯。
既定的亲事,王昀从前根本不对此事费心,直到他母亲孙氏说的话,雪浓故意在先生的衣服上洒了水,以此来引起先生的注意。
这话他能听见,先生必也听见了,哪怕那次先生似不在意。
身在观里,雪浓衣着比在宣平侯府里要素净许多,穿的是件淡柳青色绉纱裙子,头发梳成了极寻常的挑心髻,发簪都没戴一支,打扮的很普通,但她看起来照样恬美,春日阳光落在那雪腻的面皮上,使得那眉目有种错不开眼的冶艳。
雪浓的丫鬟给先生送护膝他看见了,先生戴着她送的护膝,与他说,她是个不错的姑娘,很适合做他的妻子。
他祖母也说,雪浓会是个好孙媳妇。
王昀半晌道,“这深潭水涧处四姑娘还是少来为妙。”
雪浓名义上是周氏夫妇的养女,在宣平侯府也只行四,其他几房并温德毓的妾室都先周氏有了女儿。
雪浓嗯声,很客气的多谢他,便欲沿之前的路回去。
王昀道,“四姑娘送先生贴身之物已经很不合礼规,先生不怪罪,四姑娘往后莫要做此让人误解的事情。”
雪浓一愣,她身旁流月解释道,“二公子不知道,首辅大人于我家姑娘有救命之恩。”
她把雪浓在观里生病,求了沈宴秋才有大夫治的事说出来,至于那副护膝,原本也是要说温子麟不要的,但被雪浓眼神暗示,才没说出来,这也不是好话,若不小心顺嘴传到外头,不知要引起多少非议,沈宴秋脸上也得无光,为着他的脸面,这事也不能说。
可是护膝终究不是他物,这解释再有理,王昀心里还是存着疑,他对雪浓道,“我本不知此事,既然知道了,回头会同伯父伯母说明,四姑娘暂留观里,贵府不久就会来接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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