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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母亲离我们而去（第1页）

医生在不停调整治疗方案，这天又在喜娃的同意下制定了一套新的救治方案。那药很有风险，如果能见效就有办法。如果没效果，人恐怕也回不来了。

第一天用药母亲还算清醒。她要微微大姐告诉她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形，她想知道自己的病到底能不能好，但大姐始终没有告诉母亲具体情况。只说慢性病需要慢慢治，而不能操之过急。

母亲何其聪明，看出了大姐的吞吞吐吐。她拉着大姐的手说：“微微啊，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好你爸爸。年轻时他有过错，但无论如何我走后不能让你爸爸衣衫不整，吃不饱，受恓惶。”

大姐：“我知道了！妈你会好起来的呢！”

母亲：“我已经油尽灯枯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喜娃，他才开始活人了，还没有搭上老皮了。社会上什么也不懂。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做好当老大的责任啊！”

大姐：“妈，你放心，小时候你宠我，以后我就要宠喜娃，给喜娃挡在前面，把他看作自己的儿子一样，就像你对我尽心尽力一样为喜娃尽心尽力啊！”

母亲：“老二生活条件好，我不担心，老三从小到大没有好活一天，也是我一念之差毁了，但现在有张勇日子也过得去呢！”

大姐：“我知道了。你放心，老吴家的大旗交给我吧。”

和大姐谈完话之后的几天母亲处在昏睡之中，每天只能喝点牛奶。这天医生过来找到大姐说：“老姊妹啊！老人成了这样，我建议还是早点回家吧！这样老人还可以在家里赚个地方！”

大姐一听：“不能出院，一旦出院母亲就意味着要去啊！说什么也不能出！”

医生：“姊妹啊！但凡有办法我们都不会让老人这样子就出院。老人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了。再不出院老人恐怕连家都回不了啊！”

大姐急了：“医院治病救人，我们不怕花钱啊！”

医生：“好姊妹啊，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么！我们都知道你们儿女孝顺，老人有你们几个儿女是一大幸事啊！”

大姐听到医生这样说，只好找来喜娃商量对策，喜娃也表示不能出院。母亲辛苦一生，只要能挽救一时是一时，钱都不是问题啊！看着绝望的喜娃，大姐也很茫然，只好找来四舅商量对策。

四舅一来看到这样的母亲，忍不住泪流满面。曾几何时意气风的姐姐咋成了病床上形如镐枯模样。四舅一边拉着母亲的手说：“姐啊，你认识我吗！”一边用手背擦着不断流出的眼泪。

母亲略微抬了一下眼皮。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四舅说：“微微啊，你母亲这次是起不来了，给喜娃说，让早点把老人接回家吧，她辛苦一生挣的家，让她最后在家里走吧！”

喜娃看到如此情形，心里十会难过，但是他也是无能为力啊！母亲可以拼命为他撑着一片天，但是他却不能为母亲撑着生命。喜娃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放声大哭。

四舅开着车，后座上喜娃抱着母亲，扶着氧气袋，为母亲介绍着沿路的风景。母亲平静地听着儿子的介绍，大家都知道这是母亲最后的一程了。四舅开着车，小心再小心，一路车很慢，大家忍着泪水都想着这条路再长点，再长点。母亲可以多陪伴我们一点。但是路总有尽头，还是会走到目的地。

父亲早早地在村口推着小推车等着，每次母亲去住院，父亲就用这辆小推车将母亲送出村口，每次出院父亲接到通知会再次推着小推车接回母亲。但是这次他接母亲也是最后一次了。父亲在村头等了又等，他多想再多等一会，再多一会。他甚至不想看到村口的公路上出现母亲的身影，这样母亲还在他的身边。但是，事总会与愿违，那条蜿蜒荒芜的路上还是出现了母亲的身影。

他赶忙走到近前，看着儿子怀里的母亲，他长叹一声，放下推车走过来接过儿子手里的母亲，他纵铁汉一生，也不免动容，如此虚弱的母亲如一片叶子。他将母亲放在他的小推车上，抹了一把眼泪，这个陪他一甲子的女人就要离他而去了。父亲说什么也不让大姐她们近前，只见他轻手轻脚抬起推车把手，一个人推着母亲向家走去。任大姐她们在后面落泪。

父亲想起，自己十八岁时第一次见母亲时，母亲耀眼明亮，如璀璨的明珠，两根漆黑的大辫子一甩，春光满面。父亲第一次知道那个女孩叫玛瑙。是他未来的媳妇。

不久后父亲用一辆毛驴车，将母亲接回家中，过起了小日子，那时的母亲真能干，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还总是说他是“笨蛋”父亲总是憨憨一笑，全世界都充满着幸福的味道。他总是对着母亲讲在私塾里学来的新潮消息，为母亲讲述那些母亲向往而不懂的书中戏文……

而如今，母亲被岁月洗礼终将完成她的使命，走向演绎人生舞台进行最后的谢幕。他不舍，往后余生独留他一人活在世上，过着没有陪伴的生活。他将要如何面对呢？

父亲一边走，一边向母亲诉说着心里的恐慌和不安。他停下脚步走向母亲，握住母亲的手对着母亲说：“你走的时候把我也带着吧？这样我好给你受苦，当你的长工！”而此时的母亲连回应父亲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眼里流出泪水。

当我们听到这样的消息时，都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四舅陪着母亲也陪着我们几个。大家都无心进食，都想陪在母亲身边，想让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们。

十五日傍晚，那一天终于来了。躺在炕上的母亲突然长叹一声，我握着母亲手在玩手机，突然手里母亲的腕部突然没有了脉搏，我连忙放下手机将母亲的手腕连带着格膊拉起来，赶快将自己的膝盖顶入母亲的腋下。将母亲顺手抬起。叫着大姐和二姐：“快母亲没有脉搏了。快叫喜娃和四舅。”大家乱作一团，四舅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也见过生死。一进门看到这样的情形，一跳上来将我手里的母亲接过去叫道：“快去拿衣服！”

而听到消息的喜娃总以为母亲身体不舒服，想让他在身边，穿上衣服去了一趟厕所，我们在家里紧急地叫着他。

喜娃一进门都吓蒙了。正不知所措时，四舅大叫：“快上来啊！接住你母亲！”

喜娃：“哦”应了一声跳上炕将四舅手里的母亲接到自己怀里，母亲撑着最后的身子看向喜娃。还想说什么，试了几次都出不了声，只能用眼睛寻找着儿子。

大家都明白此时的母亲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喜娃，我对着母亲说：“妈，你受得不行就去吧！喜娃有我们几个了，你放心吧！”

大姐也说：“妈，老爸有我了！你放心吧！”

大家都齐声说：“放心去吧！”

母亲听到这话时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父亲的恳求还是没有留住母亲，就这样她带着不舍和无限眷恋离开了她最爱的儿子。

在四舅的安排下，我们为母亲穿好了衣服，那是一套大红色的寿衣，上面绣着吉祥云纹。是我们早前准备好的。

而她的小孙女在第二天现奶奶躺在床上，不时用手拽着奶奶的手叫：“奶奶，快起床么！太阳都晒屁股了啊！爸爸要吃饭呢！”喜娃只好抱着女儿说：“咱别打扰奶奶好不好啊！奶奶累了，让再睡一会儿吧！”

母亲出殡那天，天空晴朗，喜娃在灵前长跪不起，为他遮风挡雨的人离他而去了。村里和母亲生前交好的乡亲们则早早地就来为母亲吊唁，她们在母亲灵前泪流满面，放下手里的香纸果烛转身离开，对着喜娃说着节哀。

随着殡葬师一声令下，喜娃甩碗为祭，起灵送葬，大姐哭得撕心裂肺，唢呐呜咽，草木含悲。经过的人家都为母亲点燃火堆，为母亲寻求庇佑。希望母亲一路走好。坟地是母亲生前自己选的，就在马家峁的梁上，她生前说过，只要她的儿女们回来，她站在梁上就能第一时间看到。

而她的儿女们只要一进村就能远远地看到她的“家”她将永远守着她的喜娃和女儿们！

从母亲生病到去世，我们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从来没有停下脚步去回想什么。直到母亲变成一堆新土，我坐在坟前久久不能平静。回想着母亲生前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我的心里五味杂陈，翻江倒海的难受，望着远山心绪久久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