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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当局迷3（第1页）

讯杖高举间，杖钉寒光如芒，落向徐麟脊背。

蓝散骤然出手，匕解业以诡异角度斜切卫开阳咽喉，将其逼退半步后，飞身扑向讯杖之下。

卫开阳惊骇间，见那讯杖已然落下，寒芒吞吐的讯杖直砸蓝散后背，徐麟四肢暴起青筋，硬以力相扛脱出禁制，长臂将蓝散纳入怀中，骤然一个翻身，以背挡下这一杖。

四目相对，蓝散在骤然落地间感觉枕后一阵温软，那是徐麟垫在她后脑的手掌，她看见徐麟极轻地眨了下眼，下一刻无数细碎的血肉在他背后飞溅开来，在他背后高旷的天空绽出转瞬即逝的血花。

几滴温热溅在她脸上，蓝散尾音带了一丝微不可觉的波动，“你为什么……”

麒麟军精锐就在附近，你为何要屈膝折脊，任人折辱。

“你想要的真相，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楚。”第二棍再次砸下来，徐麟脊背一仰，乌黑的眸子静定地看着她。

一蓬血花擦过他鬓，染红蓝散半边脸，她十指抠进徐麟手臂，几乎带了乞求，“信让人来救你。”

关长河眼神示意，番子将讯杖挥过头顶，全力打下去。徐麟咬牙挨着，一副浪荡样，“县衙的金漆娇贵，砸坏了我可赔不起。”

蓝散眸中浮起一层清银，她闭了闭眼，范统背后是曹安，曹安的主子是陛下，这一路以来，她不曾言说的猜测成了真，在她明确告知卫开阳要重查旧案之后，王焕誓杀徐麟的态度侧面验证了这点。亲手抚养她长大的天子就是连家背后颠倒乾坤的手，那么东宫呢？那些阻挠她的借口，究竟出自保全还是欺骗？

再睁眼时，讯杖再次高高举起，蓝散眸中现出一丝厉色，“卫开阳！你若再不停手，今日之后，我与东宫势不两立！”

卫开阳抬手挥停，讯杖定在半空，夺目的日头升起来，将她眼前映照得模糊一片，蓝散忽然出一串轻笑，那笑声又低又冷，渗着说不出的寒意和绝望。

徐麟乌眸半垂，视线落在她脸上，在她无暇的神情中看见某种裂痕，“找了这么多年，现仇人就是恩人，李玄，够倒霉的。”

他起身向她伸出手，沉重的手镣从劲瘦的腕上垂下，修长五指微微弯曲，手掌向上，像一个慎重却坚定的邀请，“不过没关系，凡事否极泰来，只要不死，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蓝散被他羽翼般轻柔的眸光蛊惑，手指缓缓靠近，那一刻大脑放空，诸般算计皆抛脑后，二人指尖几近相触时，卫开阳突单膝跪地，道：“郡主，此事疑点众多，您万万不可为了几句离间之言，就断了您与殿下的情分，请与属下同回宣州，面见殿下后再做决断。”

王焕见卫开阳揭破她身份，不再留情，横眉冷对道：“卫将军不必对此擅权干政之人良言相劝，本官观清平郡主近日言行，堪称朝廷妖祸，理应将其一道锁拿，交由朝廷处置。”

关长河率番子将二人团团围住，粗绞锁链和刀枪棍棒擦出一阵令人心惊的嘈声，徐麟伸手把她拉起来，偏头看她：“让人一道下网捞了，冤吗？”

蓝散面色已静，“有你比着，哪轮到我喊冤。”

徐麟会心一笑，视线移开时乌眸转冷，眼风不咸不淡地扫过王焕，“王提督最好清楚，束手就缚不是任人宰割，本将非惧刀兵镣铐，乃因敬畏律法。但若律法不公，非愚则诬，我徐麟少不得要看看，朝廷鹰犬比之北川王的骑兵如何。”

言罢迎着架颈长刀逼近一步，番子忌惮徐麟，齐齐退后，王焕怒火中烧，正要诘问，蓝散讥笑一声，道：“提督大人年迈健忘，可能忘了前日凉亭飞檐上的脑袋。徐麟既已逃出生天，却敢孤身进城，大大方方走进龙潭虎穴，他若不是自投罗网的愚夫莽汉，就是有底气从这出去，大人真以为一根讯杖就能要了他的命吗？”

她视线越过高高的屋檐，落向周遭密集的树木。

北地干旱，少有绿植，即便春夏栽下，秋冬也要干冻而死，可这些都挡不住范统有钱，他素好江南，尤其偏爱头顶带绿，上任后便清走附近百姓，在县衙四周密植各色树木，偌大县衙丰草长林，俨如缀在黄土沙海间的绿洲。

蓝散淡笑道：“范县丞是个雅人，这些树木赏心悦目，却也遮眼，藏上数百人不在话下。我劝提督大人见好就收，否则逼反麒麟，北地开战，你我项上人头祭旗是小，大晟战乱由此开瑞，你王焕就是千古罪人。”

王焕何惧恫吓之言，“庆王装疯卖傻，乃是自知天理昭彰，不敢当那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今日即便我身死在此，也不敢屈服叛逆，堕了朝廷威名！”

“庆王不反，忌惮的是天理吗？大人若笃定他不敢，此番上任北地，是为看景？”蓝散微微一笑，恢复了那副温润莫测模样，“将军王戎马半生，如今自辱将军权拱手送上，他是活腻了还是有毛病？”

论起嘴皮子，蓝散当真不输言官，她连番反问，气得王焕面色酱红，胡须抖，她顿了顿，淡道：“北境军原来的老班底已被太祖皇帝打散，只剩庆王和周青海两员老将，庆王已过不惑，虽是壮年，但坐镇中军尚可，冲锋陷阵却已力不从心。周青海更是如此，若非徐麟被贬潼泸关，以他的年纪，早就应该告老还乡了。”

她语调平和，目色却染了冷凉，“北地如今局面，皆拜曹安和你这只知一味倾轧政敌的愚顽所赐，曹安之恶在表，王大人却以清廉为国之名，行迂腐害国之事，为恶更甚。他们敬你清誉，我却鄙你沽名，咱们关起门来说亮话，北地之祸在徐麟吗？他造反能当皇帝？柿子挑软的捏，小心走眼撩了狼。”

王焕驳道：“本官行事自有纲纪，无愧天地更无愧朝廷，倒是你，受陛下和太子深恩，如今为了区区徐麟，色令智昏，助纣为虐，实为人面兽心！你若再执迷不悟，本官今日就做主，将你一道诛杀，以绝东宫后患。”

“你大可试试，动不动得了她。”徐麟目色寒峭，侧身半步，将她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