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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家（第1页）

大梁京城最中心，当然是皇宫所在。围绕皇宫内城，设有东西南北四市，是外城，人们习惯称为四城，东城多为达官贵人的宅邸，南城是京城最繁华的区域，用现代人的说法，叫商贸中心，还是全国最高档的那种。西城为普通百姓、外来人口、暂居者的聚集地，是京城的贫民窟。北市不是个集市，而是禁军营地和巡防营的驻地，有很大的校场，掩映在密林之中，据说那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四市外，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护城河，然后对岸百米远，才是又厚又高的外城墙。随着京城人口的不断增加，如今沿着护城河，到外城墙的空地上，新建起了整齐的民居和街道，按方向被称为南新街，东新街，北新街，西新街。城墙外又二三里，才有村郭农庄，他们都是靠城里讨生活的，勉强算是京城人吧。你问城墙外这二三里呀？别说人家，树都不让有一棵，一切都是为了安全！

东市，梁府。大门上的“梁府”二字，是陛下亲笔。梁家祖上原本姓李，世代经商，大梁开国时，拥戴太祖皇帝登基有功，被赐以国号为姓，成为皇商，传到如今已是第六代，更是京城富！

梁家当代家主梁文渊，梁玉安的亲爹，正在府中假山最高处的凉亭里与心腹商谈要务。府中其他人也各行其事，仆从下人们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可见当家的管理有方。

在梁府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处小院，没有名字，只有两间正房和一间偏屋，院子里有两片不大的菜地，一颗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一个清瘦的妇人在树下做针线活，一个丫环在菜地里忙活，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奶甜的声音让人愉快：“春柳姐姐，我们晚上吃豆角好不好？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豆角焖面了。”

春柳在菜架下仔细寻找，把成熟的豆角，黄瓜，丝瓜采下来，放进篮子，一边回答：“六小姐，今儿可吃不了豆角焖面，你瞧，豆角不够呢，我们攒攒，明后天准能吃上一顿。咱今儿吃丝瓜汤，拍黄瓜！”

小女娃欢喜的跳脚拍手：“好哇好哇，我喜欢吃，娘也喜欢。春柳姐姐，待会儿我来拌黄瓜，让娘看看，婉儿也能干的很。”

春柳笑应道：“我知道，我们六小姐可能干呢。”看着小女娃的身影，春柳心中酸酸的，涩涩的：已经入秋了，晚一茬的菜也要罢园了，冷天只有萝卜白菜吃了。

夕阳西下，霞光万里。梁府各个院落，门口依次换防。梁玉安身穿护院的衣裳，跟在巡逻队伍后面，心中嗤笑：小时候觉得防范严谨的梁府，如今看来处处是漏洞啊，就说这巡逻路线，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

半年前，云影告诉他们师兄弟几个，说他们可以离开了，以后不用成天待在云山湖的小岛上，也不用整天挨揍挨训了。江湖天大地大，趣事多多，他们也需要出去打磨打磨，才能在武学一道走的更远，学到的本领才能更扎实，也更有用。还着重提醒他们：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柳如烟在一旁对柳十三说：“拳不离手，别出去疯玩，再回来把我教的东西忘干净了！”云影瞪了他们三人一眼说：“你们一样，要是敢荒废了武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关长乐今天没来，让多宝阁的伙计送来几个包裹，里面有两套换洗衣物和一些碎银子。

几人心中都有心中所念，告别师长，收拾好行李，互道一声珍重后各奔东西。在外面东游西逛大半年，梁玉安沉稳许多。

一个夜风微凉的傍晚，桂花香气沁人心脾，一个手拿桂花糕的孩童从梁玉安身旁跑过。那一刻，梁玉安心中只有一个身影，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娘亲，我好想你。过去了八九年，不知道娘亲如今是什么模样？那座小院还在不在？娘亲有没有做桂花糕呢？她还能不能认出我来呢？……你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回家，还要在外面闲逛这么久？呃，哈哈，这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梁玉安不识得星图，不会辨别方向，对，没错儿，他是个路痴！

不知道问了多少人，梁玉安终于进了京城的城门。有点儿近乡情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进城后他稍稍心安，京城他熟，不会动不动就迷路。梁玉安打算悄悄地回去，只去小院儿，至于梁府的其他人，不见也罢。在回到到京城的第三天傍晚，梁玉安成功混进梁府。在距离小院还有两个岔路的地方，梁玉安看准时机，脱离巡逻队，小心的靠近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儿。至于为什么是第三天，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不用说出来。

天色已暗下来，掌灯了。梁玉安翻过院墙，贴墙而立，他贪婪的深呼吸，迫切的找到熟悉的味道。桂花香，那棵树还在！这时，一个小女孩的清脆言语声从屋里传出来：“娘亲，我还想吃桂花糕。”

“乖婉儿，这些是给你哥哥的，咱明天再吃好不好？”

梁玉安腿一软：怎么有别人？娘亲，是娘亲，那声音虽然多年未闻，但他肯定，那就是娘亲的声音。哥哥？妹妹？娘亲又有孩子了啊，挺好。

梁玉安的心平静一些，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怎么也压不下去。娘亲有了别的孩子，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儿子呢？他的腿似有千斤重，去还是不去？去看看吧，娘亲的孩子，就是我的弟弟妹妹，这些年也多亏有他们陪着娘亲，否则娘亲该有多难过。

打定主意，梁玉安缓步走近屋门。一盏豆大的油灯放在桌子中间，一个小丫头坐在旁边，扭头看着母亲。对门靠墙的供桌上，摆着一盘桂花糕，两支新燃的香烛，青烟袅袅，丫环把点好的香递给背对门口的娘亲，退到一边。

“小安，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不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换了口味，要是想吃什么，给娘托个梦说一声。你一直不到娘的梦里来，是不是怨娘，怨娘没本事，没护住你啊？”

茹娘把香插进香炉，后退几步跪坐在蒲团上，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叫婉儿的小女孩也眼泪汪汪，抱住丫环的胳膊，默默的望着娘亲。

梁玉安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娘亲一直念着自己，没有忘记啊。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抬腿，迈进家门，跪在距离茹娘身后两步的地方，颤声道：“娘，不孝儿回来了。”

现有人进来，春柳吓得抱着玉婉后退几步，听到他的话，更是惊惧：七少爷不是死了吗？这是人是鬼？！

梁玉婉抱着春柳的胳膊，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捏捏她冰凉的手，说：“不是鬼，你看，他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