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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二十九章 民报（第2页）

“去去，去沐浴！一身墨臭。”

“咦，老公从前读书时不都说墨是香的吗？”

周冕向来不喜欢“老公”这样不严肃的称呼，现在他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偏偏赵官家近来写的几篇杂文里，女人们都是这样称呼自家男人的，所以这个本来只在元大都一带比较常见的叫法一下子在正天府流行了起来。

周冕自然看得出这也算是官家的一步闲棋，用“老公”这样的词取代原本的官人、相公等等尊敬意味极浓的称呼，无疑会让一些人心中男女地位的差距逐渐缩小。

看似俗手，却是妙手。

“官人先看看这个，我们的入职福利。”

孟月儿递来了一张纸。

此前织造厂招收第一批女工的时候，孟月儿虽然也有报名，但抓阄时却没被选上。直到今天印刷厂开始招工，她才成为了一名工人。

周冕先是注意到了妻子的手，那双手上还沾满了墨迹，那纸张上自然也脏了些。

还不仅如此，刚才孟月儿回来时他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对方脸上也沾了些墨，而且头发还盘在一顶怪模怪样的帽子里，身上又围着白围裙。

看着是真的不好看，像披麻戴孝一样。

不过周冕动了动嘴还是没多说什么。

毕竟之前那座印刷厂的男工们也是这副打扮，是官家钦定的工作服。

他摇摇头，接过了孟月儿递来的那张纸。

“《民报》……”

周冕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此物被当作福利发放给工人的事情，赵官家在朝会上曾经提过。他说原因是大宋现在还没有形成健康的货币体制，而处于一种畸形的“计划经济”状态中，所以报纸一开始肯定不能作为商品发行，而只能当做一项免费发放的配给。

周冕不太懂什么叫计划经济，但还是大概理解了官家的意思。

就是别望着靠这一项挣钱呗。

这张纸不算太大，大概相当于四本书分两排放置的样子，中间折叠了一次，算是将这张纸分作了四页，《民报》的标题就写在第一页上。

这标题很简单，就是民报二字外加了两道方框，其下还绘制有宋万民旗，其上则有三辰龙旗。

这样的排列代表此刊物为“官督民办”。

不过也只是个说头，毕竟包括这张报纸在内，大宋洪武以来的所有印刷品都算作了“官督民办”，但实际上呢？要么就是直接出自官家之笔，要么就是在官家的指导下写成的。

周冕继续去看第二页，上面记载了一些大事，包括此前元廷组织人手南下荡寇，然而连琉球都没过就折返的事情；也包括《民报》开办、新印刷厂开工和女工政策的正式实施，这些让人感觉略有些怪异的事情；还有关于蒙学堂入学政策更新，多了几条补贴的事情。

但总而言之，都说得上正事。

第三页上写的却是物价——说是物价不太准确，因为现在正天府内的商业活动基本仅限于宋人之间以物易物，这上面记载的实际上是大宋居民各项配给的变动。

周冕开始皱起了眉头。

他感觉这些事情不应该这么轻易地让百姓知道，万一引起民乱了该怎么办？万一让一些人开始囤积居奇、投机倒把了该怎么办？

他决定一会儿就写一封奏疏送进宫里去。

他又翻到最后一页，这下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上面记载了一些“趣闻”，有关于教导百姓怎么从钟表上读出时间的小知识，也有……

也有除夕宴会上，群臣那副丑态百出模样的详细记载。下面甚至还配了一张图，虽然画技极其浅陋，但还是能看得出那群魔乱舞的场面。而且画面正中不知为何还印了一副鬼脸，仔细辨认，这分明就是官家身边那个卢近侍的模样！

“真是荒唐。”

“哈哈，官人不觉得非常有趣吗？”

“有趣？”

周冕抬头，看见的是孟月儿那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的爽朗笑容。

曾几何时，周孟氏也是个会策马奔腾、恣意率性的姑娘，却偏偏和他这个书呆子凑了一对。

“是……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