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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贵家的被领到丁氏屋里,便给几个主子磕了头,笑着禀告道:“大姑娘诊出了两个多月的喜脉来,何家特意派了我们几个过来给太太,奶奶们报喜。”
丁氏欢喜开来,算着孕期和路上的时间笑道:“这孩子便是五月里落下的了,伊儿是个懂事的,在何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姑爷也看重。”这话一出,把满屋子媳妇婆子都说笑了,可不是这样嘛,新婚三月,就能传出好消息,可见大姑娘婚后舒心,和姑爷相处和谐。
“你出门的那会儿,伊儿胎像可安稳?”赵氏问,算到现在,孩子也才三个多月。
贾贵家的倒是不报喜不报忧的,直言回道:“原来都没有什么,直到小日子迟了许久,干娘有几分把握,请大夫来摸了脉,倒是把大姑娘害喜的反应给引出来了,七月里,天气又热,孩子才上身,冰也不敢多用,一应寒凉之物都要忌口,大姑娘难免辛苦些。”贾贵家的男人当然叫贾贵,认了贾嬷嬷当干娘,自幼被买卖的人,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跟了贾姓。
丁氏回弧长,想的深远道:“和贵州一比呀,想想浙江的夏天的确难挨,女人呐,得个孩子可是不容易的,不过孩子落地就是明年三月了,将来伊儿坐月子,时间凑的好。我记得你是生养过的,这个时候正应该在伊儿身边服侍,怎么给你派了这个差事。”
贾贵家的忙回道:“干娘揣摩着大姑娘的心事,是担心着娘家人呢。千里来贵州上任,也不知太太,奶奶们的身体可好,在贵州住的习不习惯。所以,特意派了我们两口子过来看一看,也能回去和大姑娘说个清楚,大姑娘心安了,也能好好养孩子。”
丁氏大感贴心,道:“伊儿的孝心,祖母记下了,回去告诉她,不要操心家里,我们又不是来开荒种地的,身边一群丫鬟婆子服侍呢,吃不着苦,贵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人情,万事舒心,务以为念。她已经是何家的媳妇了,一切以何家为重。”
贾贵家的恭敬着把丁氏的话记下来,赵氏让她们留两天,何家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伊儿又怀了身孕,沈家也要用心备份回礼。
贾贵家的被安置了出去,丁氏便对赵氏道:“女人家,怀嗣生子不容易,伊儿可是家里下一辈的第一人,可要把日子过圆满了,过几天问问贵阳里哪家的寺庙香火好,给伊儿供一盏平安灯。”丁氏是信奉佛教的,家里女人有了身孕,就要去佛前许愿的,都是惯例了,保佑孕期平安,生产顺遂,最好一举得男。思伊是她的嫡亲孙女,这个规矩也要给她做了。
赵氏回道:“月来和别家女眷闲聊,都道弘福寺的香火不错,寺里的师傅们也是修行日久,便择他家如何?”
丁氏点点头道:“是要选个有口皆碑的寺庙,弘福寺我也听说过,几年前寺庙翻新过,庙里佛像都塑了金身。给伊儿点个十八斤的平安灯就可以了,福重了也怕小辈受不住。这事也不急着这几天办,要选个好日子。”
于是,赵氏送走了丈夫,又打点好给何家的回礼,选了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才带着思伽思仪两个儿子到弘福寺上香祈福,倒是问过思仟的,她以病体未愈为由给退了。弘福寺并不在郊区,就建在贵阳府中心地段,思伽思仪像小鸟出笼一样,在城里玩了半天。
第二天,思伽给祖母母亲请了安,正想去龚氏那边教阿土说话,阿土一岁半了,两条小胖腿迈的利索,淘气的很,一个错眼,就逮不到他了。两个多月,还是只会说爹爹,娘娘,姐姐等几个叠词,龚氏也是费神,想教他多蹦几个新字出来。
正要出门,丰儿亲自过来传话,宣慰司同知家,也就是德贡家,特意派了人送来了赔礼,同时来的还有德贡家的小姐,请思伽招待。想起昨天和德贡家的纠纷,思伽不由笑出声来,实在是太搞笑了。
沈家和德贡家之前是没有往来的,也无有过节,事情还要从昨天上香说起。昨天赵氏一行人上香之后,也不在寺里用斋饭,难得女眷出行,赵氏也要逛逛街市,看看市面上的脂粉,布料等日常用品,若有看的上眼的,日后也可派采买长期购买,逛了一会儿,就选了家酒楼开个包间吃饭。不想菜过五味,酒楼里的马厩出了意外,把沈家的马车踢坏了。惹事的两匹马,便是宣慰司同知和沈惟俊的坐骑。搞笑就在这里了,惟俊不满十二岁,家人不放心他独自驭马,就特意给他挑了一匹刚刚成年的温煦的母马,市面上行驶的马,大多是雄马,不过很多都是骟过的,又受过严格的训练,不会乱发情的,偏偏宣慰司同知的马,是刚刚从山野里驯化出来的,他又是爱马的人,舍不得骟了。马的世界思伽是不知道,总之,宣威司同知的马看上惟俊得母马,发情了,把马厩的一半木栏都挣塌了,追着它求欢,两匹马你甩马头,我拱马蹄,把马车都踢翻了两架,两家人费了两把子力气才把两匹马给安抚好,沈家后面的行程也只能草草作罢。
男女之间发生纠纷,多是男方赔礼,马也一样,就是德贡家向沈家赔礼道歉了,昨天,宣慰司同知已经当场致歉前,没想到今天一早还送上赔礼,德贡家的小姐,便是彪悍的在南庵园里打架的那位,昨天她也在酒楼里吃饭来着。
既然要会客,思伽少不得要重换一套衣裳,梳洗打扮一番才去接待客人,阿幼朵,宣慰司同知的妹妹,德贡土司的小女儿,也算是沈家的贵客。
丫鬟打来帘子,思伽微曲侧身迈入,看见阿幼朵坐在赵氏的下手,重头到脚一套苗家女孩子的银饰,可见对沈家的郑重。昨天,阿幼朵打扮的很随意,就没有这套累赘。赵氏招思伽过来,在自己身边做了,对阿幼朵道:“德贡家太客气了,你再坐一坐,我去去便来。”听说德贡给的赔礼比较多,一味子收了是失礼,所以要马上准备出一份回礼,单子还要赵氏斟酌过目。
阿幼朵礼数是很好的,站起来看着赵氏离开了,才重新归座,对思伽甜甜一笑,一点也不尴尬的道:“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南庵园里,很多汉家女子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你没有的。”
思伽倒是意外,那种场面,她能记住阿幼朵很容易,阿幼朵那种时候,还能分心别人的眼神,此女子果然不简单。不过,既然她开了头,思伽也好起话题,道:“那天你没事吧,虽然六月里天暖了,可是你一身怒火的扎到水里,一热一冷的受激,还是容易着凉的。”
阿幼朵得意的道:“我是没有什么,淳冬云大了一场,痛快!”想是怕留下刻毒的印象,忙着解释道:“是旺波家欺人太甚,嘉茸家已经收下了我哥哥的抄带,还要去横插一竿子,要是结不成这门亲事,我哥哥多惨。”抄带是男方送给女方的定情信物,男方被女方退亲是很丢脸的。不过两家纠缠几十年了,这场婚事只是一次角力,是苗族二大家族的利益之争,思伽身为傍观者不好发表别的意见,只能简单的道:“嘉茸家重偌,还是坚持了婚事,恭喜你要有嫂子了。”德贡家嘉茸家之间的亲事,在那场宴会之后,就成了贵州官场关注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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