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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奕夫人的小课（第1页）
百工堂里，先墟海岸旁，绯看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树，靛紫色的树冠，在先墟海岸旁，一棵繁茂的老树，树冠伸展开来，仿佛能覆盖整个海岸。它的枝叶变幻着数不清的紫色，暮山紫、龙胆紫、葛巾紫、豆蔻紫、丁香紫、淡青莲……深深浅浅。树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风铃。海边风大，铃声不绝于耳。在树下，一座奇特的石屋倚着悬崖、环绕着老树而建。树顶便是屋顶，树与屋结成了一体，而这棵老树的树干从窗户延伸出去，犹如长臂，在悬崖边缘缠绕，为这座石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树与屋就这样依存着，经历了千年的时光。
石黛走到绯的身边：“奕夫人的染色，一直是百工堂里近乎神话的存在。没想到，我们会有机会，去上她的小课。”
“是啊，没想到呢。”绯有点无精打采的，她现在最在意的不是什么小课。这些日子，绯问了很多人，是否记得阿达，但没有一个人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她回想起自己去找佑山长询问时，山长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捡起了一朵刚落地的迎春花：“春天了，正是学染色的好季节。明天你去海家，找奕夫人学习染色。”
“快走吧！”绯回过神来，石黛已经走向了海家小屋，对着她招手。
走近了，能看见小屋的一些石砖上敷着青苔。波浪型的屋顶，镶着光滑润泽的鹅卵石；还没进院子，
就听见绒绒的声音：“奕夫人，您是说，颜色也有心情吗？”
“是啊，你看气泡涌上表面的时候，像不像一朵花盛开？我以为，这就是蓝色最开心的时候。”这温柔的声音，如涓涓泉水。
原来绒绒也来上课了，绯和石黛跑了进去。这个院子比从外面看起来的要大得多，满地的红花，高高的竹竿上，绑着各色丝线，好似永不消逝的彩虹。
绒绒和奕夫人一起站在一个被打开的染缸旁边。缸沿上立着的达之灵，第一个看见了刚进院子的绯和石黛，开心地飞过来。绯之灵往边上让了让，达之灵跟她一起坐在绯的肩上，两只百工灵相依偎着。
自从记起了阿达，绯才想起那绿色的小百工灵是阿达的。离开了主人的百工灵，还能存在多久呢？绯有很多问题，为什么阿达不见了而百工灵还在？阿达是不是遇见危险了？是怎样强大的力量可以抹去她存在的痕迹？这些问题，让绯在夜里辗转反侧。
绒绒和黛黛也在，绯不明白佑山长叫她们来找奕夫人，有何深意。
奕夫人看着她们三个有说有笑的样子，想到那日佑来找她，就是在这个小院里——
“她们，都可能是……”
佑眉头紧锁：“没错。我们的对手太不简单了，如果真像想象的那样，我们更需要争取主动。”
“听说金属系的子明好像也有了跨系的能力？”
“我也通知她来上课了，可她说补
课有权利不来。”佑山长叹了口气。
“现在的孩子真是有性格，也挺好，创作就是要有个性。那么石黛呢？化物这种芽灵，是巨变的源头吗？”
“迄今为止……”佑想了想，又摇摇头，“我不太有把握，正要你帮我看看。”
这些年，佑山长恳求奕夫人帮忙的次数并不多，这次一下来了三个。奕夫人看着眼前三个少女，绒绒小脸红扑扑，说两句就跳一下。绯叫绒绒安静，快十岁的孩子了，好像长不大。绒绒被打击，撅着小嘴，绯又过去搂住她肩膀，绒绒便好了。一边的石黛，就笑盈盈看着她们两个，很少插话，但脸上的笑容里满是怜爱。
她们三个，都是……吗？
“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绯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了这位传奇的奕夫人，鹅蛋脸、远山眉，笑容和煦、身材窈窕、衣袂飘飘，全然看不出年纪，既是婉约可亲的，又有着高山雪一般的晶莹高洁。
她柔柔地招了招手，奕之灵已经将铺了一地的红花收集起来，在空中绞尽花的汁水，红色滴滴答答从空中落下，仿若一场红雨。剩余水分蒸腾而上，形成红云。待云销雨霁，奕夫人手上便出现了红花瓣集成的一块小饼。
绯、石黛、绒绒并排坐着，每人面前一个小火炉，炉上上煮着一小锅水。奕夫人教导：“先用乌梅水煎煮红花饼，再用稻草灰水漂清。多澄几次…
…”
绯用手将红花饼放入乌梅水，再放入稻草灰。绯之灵召唤了丝条、棉条来，还想进一步帮忙，可绯拦住了，她将百工灵藏在她随身带的锦囊里，特意选择了丝条，而非棉条，放进了小染缸里。
奕夫人看在眼里，但没有说什么。
“苏木的红极富魅力，可用明矾、铁、铜等各种媒染剂分别将其媒染。”
“媒染是什么意思？”绒绒拿着她的小本子，很用心在记。
“先墟古籍记载，有些物质能够帮助天然的颜色附着到织物上，这些物质就被称为‘媒染剂’。西宛国用‘咬’来形容媒染剂的作用，这就非常形象了。比方说，当棉与洋葱皮放在水里一起煮时，无论煮多久，洋葱的颜色总是上不了棉，但这时如果在水里加上一点明矾，织品的颜色马上就不一样了。也就是明矾会帮助洋葱皮的颜色‘咬’进织品。你们看——”
奕夫人站定，念道：“上神有灵，百工有心，曲成万物，附丽素清。”
“附丽素清”，原来这四个字是染色专用的词。绯跟着默念了一遍。既需要有多彩的绚丽，也要有安静与单纯的清澈。
奕之灵将明矾撒入染缸，果然颜色立刻就变得更鲜艳了，三人都不由得喝彩。
“除了可以将颜色加固，媒染剂还可以通过不同的化学作用，改变颜色本身。你们也试试？这是明矾、这是铁、这是铜，想往里放什么，就放什么吧
。”
绯和石黛都用手拿起了媒染剂往染缸里放，绒绒也要用手拿的时候，奕夫人按住了她的手，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指指她的百工灵：“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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