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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苦瓜（第1页）

据说仙庭初建的时候，只是各路上仙各自开府，或主理一方天地，又或掌管某类事宜，因而既有掌管财运的财神、掌管灶台的灶王，也有镇压一方的地方神、管着某个山头的土地公。

后来，仙庭开始引进部分人间官制。先是引进了三公九卿，随后又学着人间把这些职位变为虚职，转而采用了三省制，又引入了六部中的刑部和礼部，再后来全面建立了九品官制度，从此一面引进一些人间的官位（而且往往不会全面引进，比如六部只引进其二），一面原创些类似于“天南大将军”的职位，同时还保留了上仙开府办公的传统，就成了现在这样不伦不类的格剧。你要说乱不乱，可能连仙帝自己都觉得乱，但究竟为什么一直不精简官制，终究是个众说纷纭的话题。

说到刑部，仙庭的刑部和人间同名，但除了承担人间刑部的职能以外，还承担了部分户部、吏部以及御史台的职能，算是一个挺大的实权机构。

再说这刑部的尚书大人，道号“苦瓜”。据说此人生来就一副苦瓜脸，从小就被周围的小孩子嘲笑。刚开始修真时，他给自己换了好几个类似于“嘻颜”“展笑”的道号，想要利用修行人“相由心生”的特点，改变自己的容貌，但越是在意，就越苦瓜，后来就连修行道上的人也笑他苦瓜脸了。再后来他修行高了，对世事看得越通明，终于有所领悟，便干脆将自己的道号改为“苦瓜”，从此不改本色，任由他人评说。

在仙庭众所周知，这位苦瓜得道很早，是放眼整个仙庭都很老资历的飞仙。他就是将人间官制引入仙庭的一个重要人物，正是在他的提倡和促进下，仙帝引入了三省、刑部和礼部。

这位苦瓜脸也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钻研法条，仙庭的每一条法令他都能倒背如流，甚至于连每个仙府自己下的内部规范，只要是在刑部备了案，他都会记得滚瓜烂熟，比仙府的人自己还记得清。

他办案也没有任何随机应变的空间，一切严格按照法条办事，那股死抠条文的劲儿有时候令得仙帝都头疼不已。据说，曾经有一次某个仙官犯了一件小事，由苦瓜负责主审。仙帝看好那个仙官，存心想帮一把，就让他酌情从轻处理，苦瓜死活不依，后来仙帝好说歹说，他终于说了句“臣尽力而为”，没想到第二天，他面见仙帝说“臣翻遍律法，没有能为他开脱的条文，还是维持原判吧”，把仙帝气了个够呛，当着众位仙官的面骂他死脑筋。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杨长史会想方设法让这位来办张有余的案子。

先前杨长史以归洛府的名义出调令，按理来说张有余就应该立即听令返回仙庭，法条中可没有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类的内容。既然苦瓜真的来了，这次张有余栽在他的手上，估计是不能好过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青湉认为杨长史做得太绝了，别说他了，张有余也这么认为，恐怕就连杨长史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挺绝的，只是他会为此而得意。

两人跟在杨长史身后，很快就来到了会客室，杨长史那边早就派人去请苦瓜了，估计是早就打好了招呼，只等他二人一返回归洛府，杨长史就要借此难。

三个人坐在会客室中，谁也不说话，杨长史看上去心情不错，他亲手为二人斟上画茶，甚至还夸赞道：“若愚府士阁下这画意境真是不错，归洛上仙能想到用它泡茶也堪称妙极！”张有余勉强扯了扯嘴角，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杨长史也不在意，捧着自己的那杯茶摇头晃脑，自得其乐，时不时喝上一口，也是眉开眼笑的。

片刻后，刑部尚书苦瓜果然来了，此人天生老相，眼角、嘴角都耷拉得老低，他要是穿上一身补丁衣裳，再端上一个破碗去到郭府，估计水镜和尚就算破戒偷盗也要给他碗里丢几个铜钱。

三人连忙起身，向苦瓜见礼，此人虽然面相不善，但人却没什么架子，身边除了跟着几个负责文书工作的小吏，也没什么排场，此时见三人来见礼，也客客气气地笑着回应，只不过他笑起来确实比哭要难看多了。

简单寒暄后，众人落座。苦瓜率先开口，他说话时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咬得板板正正，语也不疾不徐，但由于实在太“板正”了，听起来总让人觉得别扭。

“下官此次来到贵府上，主要是为一桩公事，先前归洛上仙问我要一些卷宗查看，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怠慢，这才亲自送来，要亲眼看杨长史收好了才能放心回去，”苦瓜说道，听意思他这次来主要为的并不是张有余的事情，“顺便也听杨长史说府上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下官评判，归洛上仙乃是我仙庭之瑰宝，他的府上有所需要，我等当尽力而为。”

杨长史用一种很有“狗腿子”味的语气回应道：“哪里哪里，上仙以一部尚书之尊，亲自来过问府上一桩小事，足见上仙奉公之心。”

他这么说倒也没错，按照仙庭官制，正二品的中书令一般不设，正三品几乎就是实权职位中的最高品阶了。苦瓜作为刑部尚书，和自开仙府的归洛同属正三品，从官职来说不分大小，都是实权派领军人物，刑部又是关键机构，完全可以和归洛平起平坐。他能对归洛府的事情如此亲历亲为，算是给足了面子，也可见他对刑部公事的确上心。

开场白结束后，苦瓜终于进入了正题。

“之前长史说到府上有一桩案件，却不知具体是何事？”他按惯例也拿到了一杯归洛府的画茶，此时捧在手里，喝得津津有味。

杨长史笑了笑，将张有余他们不停调令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道：“我等皆在仙庭为官，凡事当以仙庭规矩为重，此次府内人触犯法条，纵有心袒护，又怎敢逾越！”张有余在心里“呸”了一声，心说真够能装的，明明是假公济私还要搞得大公无私的样子。

那边苦瓜望了过来：“若愚府士，倒是眼熟得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