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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涤康对言佩珊说:“珊姨,那我就给您化妆,让阿光去给阿婉帮忙,什么杀鸡啊杀鱼啊,这些粗重活儿就别劳阿婉动手了。”
“好。”言佩珊笑了看了一眼余飞:“你姨妈马上就回来了,那个花胶煲鸡汤是她的拿手好菜,你留给她做吧。”
余飞应了一声,进了厨房。阿光脱了西服外套,也跟了进来。
谢涤康小时候是个流浪儿,不喜欢被人管着,从收容所里跑出来,在余飞家小楼底下的杂物房里睡过两年,是言佩珊给他一口饭吃。谢涤康当时为了谋生存,学过很多手艺,其中就包括化妆。在他看来,化妆可比修车修手机轻松多了,来钱快,最最重要的,能接触到很多美女。
现在,谢涤康自然早不化妆了,倒腾各种生意,七七八八赚了不少钱,也认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阿光就是其中之一。
余飞了解过阿光,知道他老豆死得早,高中读完就出来混社会。人倒是不坏,否则谢涤康也不会把他介绍给她。
但阿光这人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太色气。他在她身后摘菜,剥蒜,余飞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在一直盯着她看。
余飞心想她总不能去拿条大棉袄穿着。
但她也没带怕的。干她这行
,练的就是个身段,本来就是要让人看的。只是她过去演老生,私底下也不爱和票友打交道,遇见这种事不多。她师叔倪麟因为唱的是花旦,人也长得好,境况就不一样了,被骚扰是常有的事。
过了会,阿光剥了一盘豌豆给余飞递过来,有意无意地在余飞胳膊上蹭了下。余飞没说什么,客气道:“谢了,光哥,出去歇着吧,厨房热。”
阿光却当她默许了,瞅着她系一条围裙,伶俐的小碎步在灶台边走来走去,围裙那一条细细的带子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腰肢,在最细窄处收紧,底下便是紧实挺翘的臀。腰与臀间的这一道曲线起伏得鲜明,她那旗袍的素布在那儿,便被抻出了一道布料与肌肤之间的空档。
阿光看着那地儿,看着那素淡的格子布随着她的走动牵延折展,仿佛能听见那细碎的与肌肤摩挲的声音,心中仿佛有千万砂砾在摩擦,身下一硬,竟是控制不住,把手搭了上去。
余飞极是敏锐,稍稍侧身一步,在他那只手还没落实之前,便躲了开去。余飞客气地笑:“光哥,这是做什么呢,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她那笑容极是朗朗,点缀着暮夕将至时细碎而婉娈的阳光。但在阿光看来,便只剩下那镀着一道金边的起伏曲线,在窗边探进来的木棉花侧,又艳又勾人。他迫近过去,喘着气说:“你那男朋友实在不行,要真处得久
,哪能让你敏感成这样?我稍稍碰你一下,你就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妈生病,他都不来看上一眼?”
余飞心想,这个阿光,实在难敌。其貌不扬,却又下流又眼毒,也难怪能混成上善集团在南洋地区的一个总代,谢涤康都肯为他这样牵线搭桥。
但母亲现在病成这样,她不想在这里起任何冲突。她绕开阿光,走到砧板边上,拿了扎在上面的菜刀笃笃地切葱。她刀法娴熟,又快又准,细腻如落雨,语声儿却是慢悠悠的:
“光哥,我有个鬼见愁的毛病,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其他什么的,都不管不顾了。”
阿光一听,咧嘴大笑。他年纪也不算大,不到三十,和谢涤康差不多,但是长得着急些,看着就跟三四十岁混久了生意场的人差不多,
或许是因为在缮灯艇这种百年老戏楼唱戏,从小到大浸淫着的,都是古色古香的清净之物、唱念着的,都是倜傥风流的清雅之辞,余飞看人,能看出人身上的那一团气,是清的,还是浊的,是上升的,还是下沉的。
这个阿光身上的气,是浑浑然的一种世俗之气。
阿光摇摇头,像教导一个不明事理的姑娘:“想不开,阿婉,你和你妈一样的想不开。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妈妈都这样了,你爸过来看过一眼吗?问过一句吗?到头来,还是钱最稳妥。阿婉,你跟了我,戏也不用唱了,我包你下半辈
子舒舒服服地做个阔太太,燕窝这种东西,天天当饭吃都管到你饱。”
余飞低头甜腻一笑:“光哥,我是想不开。这样吧,你再给我些时间,让我想开点。”
余飞这样服软,阿光也无话可说,没占到便宜,却又总觉得有点不甘心,走到余飞身后,双手撑在余飞身体两旁的灶台上,鼻子在她后颈深深吸了一口,“阿婉,你真香,香死了。”
余飞只觉得一股浊气袭来,她紧皱了眉,阿光还在兀自品鉴:“不是香水香,是美女体香。”这时只听见外面机车声响,余飞向窗外一望,见言佩玲正在停车,她展了笑,朗声道:“姨妈,您回来啦。”
言佩玲开了外面大门,窸窸窣窣地放东西。阿光有些扫兴,觍着脸赤裸裸地在她耳边说:“阿婉,跟了光哥,光哥让你夜夜销魂。”
说着,用身下硬物在余飞身后重重一顶,撒开手,走了。
余飞被顶得撞向灶台,双手死死扣着厚厚的木砧板,指甲掐进木肉里去。她紧咬着牙齿,没说一句话。
*
六点,饭菜齐备,众人上桌。因为是周五的晚上,小芾蝶一家人也都齐全了。言佩玲平日里只开客厅的白炽灯,今晚破天荒的把那一盏水晶吊灯也开了来。亮晶晶的灯光下,言佩珊挽了个精致的发髻,一袭墨绿缎面的旗袍,缀着手绣的荷叶子和并蒂菡萏,从容而又妩媚。
余飞拿了个坎肩给言佩珊披上,
笑着打趣道:“妈,你真是把我都比下去了。”
言佩珊说:“你啊,就会有样学样,在缮灯艇那会,你师叔爱穿长衫,你就闹着也要穿长衫。后来你看我爱穿旗袍,你也穿旗袍。净学别人,能不被别人比下去么?”
余飞谦虚受教:“是是,珊姨教训得是,以后我穿衣服,务求独树一帜。”
小芾蝶白了她一眼:“切。”她白天的气,还没消呢。
言佩珊今晚的精神格外好,吃饭都比平时多。众人热热闹闹的,听阿光讲闯南洋的一些奇闻异事。言佩玲听说他是上善集团的南洋总代,又忍不住向他问上善集团的八卦。
“上善老板的那个私生子,摆平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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