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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那个叫成的学长（第1页）

高一放假之前的那一天晚自习结束，正在教室值日的巴娃突然听到有人喊：“巴娃，有人找。”“哎！”巴娃应声出门，叫人的同学早已不知去向。只见走廊下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生，两楼之间的空地上种着几棵小树，又瘦又小，恰似眼前的这位微微驼背的同学。他穿着和巴娃一样的蓝色校服，愣愣地看着巴娃，巴娃探头看去，问：“你找我？！”“嗯，”他轻轻地点头，然后招手，“你过来。”巴娃犹疑着走向台阶，才看清他的脸，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点缀着一双很小的眼睛，单眼皮里的那双小小的眼睛正亮亮地注视着巴娃。看了半晌，楼间微微地吹过来一阵风，让两人都打了个冷噤，他身后已经半秃的小树也跟着摇摆起来，清冷的月辉照耀下来，照在沙土地上，像给这平淡无奇的校园添了一份光彩。

巴娃冷冷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我不认识你。”进入高中这么久，巴娃早已知道男生会追求女生的把戏，大部分都是写情书或者是起哄来表达喜欢。这一次，有人单独找过来，还是头一次。虽然巴娃心里也有底，大概会是什么事，但是却不愿意跟眼前这个陌生同学有半分关系。

嗫嚅了半天，好似鼓足勇气一般将低下去的头重新抬了起来，声音依然轻轻地，问道：“我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你怎么不回复我？”巴娃不吱声，她并不确定他是谁。

“而且，我还让你的‘姐姐’告诉过你。”他补充着说道。

“你是——成。”巴娃猜测。

“呃，是我，”成激动地点头，笑了起来，“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不过——”他重又落寞地问道，“你是不是收到过许多的信啊？”

听到他莫名其妙地询问，巴娃也觉得没意思，再次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成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只脚立着，一只脚在地上轻轻踩踏摩擦着，仿佛要将这一地银光踢开，留自己一脚立足之地，不叫这美好的月色让自己不乐观的颜值与爱情更加卑微。教室里的值日逐渐结束，随着灯光的熄灭，叫月光下的两个人就变得更加显眼。在这样一个时代，懵懂的感情像传染病一样一时不歇地在校园的各个班级、各个角落传播流动，每个人，尤其是男生，仿佛没给自己配对一个意中人都好像对不住这个青春。长得帅的、成绩好的，在自己班级里就能被定；长得丑的、成绩差的、爱混的，自己班里女生都知道自己德性的，于是将目标往下锁定，比自己低一届、低两届，甚至往初中部去的都有。

随着走廊里一声响亮的口哨，那是看热闹和起哄的声响，巴娃的心有些不耐烦，她不希望自己身陷校园舆论的风波，这些该死的“追求者”直接拉低了巴娃的高中学习生活质量。而且，她知道自己的求学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自从同桌不理自己了，上课听课的效率竟高了许多，成绩也在进步。虽然好成绩也让巴娃感到害怕，她怕自己想考大学，她怕自己能考得上，她怕她最终什么也得不到。巴娃什么也不问了，转身朝宿舍走。

“你等等。”成慌地伸出手想拦。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这是巴娃真的着急了。她直勾勾地盯着成——那个她早就听说喜欢自己的男孩，那个长相多少让人失望的男孩。

“我说不出来——”成有些结巴一样，声音颤抖地说，“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你自己看吧！这次是我亲自——送给你的——不是让别人带的，不一样，请一定回信。”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皱巴巴的信封。等缓缓递到巴娃眼前的时候，巴娃看见那只手已经抖得像个筛子一样，她看向他的脸，他的脸看着地面，只是鼓足的勇气支撑着他那只手，等待被爱审判。

巴娃一把接过那封信，便头也不回地扎到了夜色里。

后来，从高三姐姐的口里知道，成学习成绩并不好，但是人不坏，跟这个姐姐的关系也非常好，是从第一眼在小饭馆门口见到巴娃就喜欢上了，后来自己到处打听才得知巴娃的班级和姓名。也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开始给巴娃写信的。

到目前为止，巴娃还不喜欢任何一个人。所以，不管怎样，之后巴娃再没有跟成说过一句话。只是，成的信还是一如继往地通过各种渠道飘到巴娃的手中。

半年后，成高中毕业，意料之内落榜回家。两年之后，天意造化，巴娃竟考上了当地的一所师范院校。谁能想到，早已经把高中的成们忘得一干二净的巴娃，意外有一天，竟接到了成的电话，当时候一层楼一部电话亭的电话号码都能被他找到。那一天，是巴娃的生日。

电话接通的时候，巴娃觉得恍如隔世，电话那头的成却显得很自信很阳光，大声地寒暄：“你这个大学生，是不是把我忘了？”当他问出那一刻，巴娃的回忆就拉回到那个被他抖成筛子的手惊到的晚上。在那个晚上，巴娃第一次感到，原来在“爱情”里，害怕得不仅是那个“猎物”，“猎手”也会胆战心惊。也是在那个晚上，巴娃惊觉到男孩们的“骚扰”不一定是“骚扰”，有可能是真的由心而的情谊，哪怕短暂和变幻莫测。从那个晚上开始，巴娃开始觉得被人喜欢可能不是一件特别要命的事情，至少不是自己的错。

随着几句开场，巴娃知道到社会打工的成，已经实现了零钱自由，当忙碌的两年一过，重又想起了高中时心仪的女孩。可是，巴娃呢，即便从来不敢恋爱，但是也知道自己终究有恋爱结婚的一天，但绝对不可能是电话那头喜欢了自己好几年的成了，从第一眼就不喜欢，到后来不讨厌，到最后还会是不喜欢。

“我给你寄了一束花，你记得收一下。祝你生日快乐！”最后，成说道，语气中充满着真诚。巴娃有些错愕，赶紧回道：“谢谢你，我不用。而且我们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沉默了半晌，成是懂得巴娃言语中的拒绝之意的。轻轻地笑道：“都已经订过了，你收下吧！”“那你以后不要送了，打打电话可以，但不要花钱。”巴娃赶紧说，在他挂电话之前。“知道了——”成笑，“那么怕粘我？”“没有——”“知道了，拜拜。”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巴娃听到宿舍里舍友们的欢呼，“这是谁送的？啊——那么大一束鲜花，好漂亮啊！”

果然不是喜欢的人送的礼物，什么都是负担。看着鲜花灿烂，巴娃的心却沉重无比——但愿成能理解巴娃拒绝的意思。

巴娃珍惜可贵的青春，这几年是她学习有史以来最努力的时候，有限的眼界让她没有明确的奋斗目标。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脚踏实地地干，机会也许就自然而然就到了。她能读高中、读大学，不就是这么来的吗？！别人谈恋爱，她泡自习室；别人上网吧，她去健身房；别人玩游戏，她去做家教。每一个清晨都被热爱唤醒，那是对新一天的热爱，只是短暂的新一天。

美好的大学时光一晃而过，面临毕业即失业的局面。老师教导大家，先就业，再择业。巴娃因为几年时间好好学习，加入了党组织，获得了省双优生的荣誉，有资格被推荐工作。然而，不包分配的时代，即便有推荐也要去各个学校面试。一时间，巴娃陷入了深深地迷茫，如果上完大学还不能挣钱的话，即便家里人不说什么，自尊也要把自己给压死。

好巧不巧，几年之后，巴娃竟又接到了成的电话，这一次是打进了宿舍，因为宿舍装电话了。巴娃很巴，常常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一说上话，就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了，聊得很开心，叙说彼此的生活经历。也不知道他问了多少话，巴娃又分享了多少事。只是到最后，成若有所思地说，“你找工作，是不是要花钱？”巴娃一听乐了，“找工作，就可以赚钱了，花什么钱。”成也轻轻地笑了笑，“你把你的卡号给我，如果要钱，我可以借给你。”“哈哈哈，我一毕业就要欠债吗？”巴娃有些没心没肺。“你不给我，我也能找得到，就像我知道你宿舍电话一样。快给我！”成催促着。最后，巴娃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卡号给他了。

给过之后，巴娃就收到了一千元的进账。那是成支持巴娃找工作的费用，说以后等巴娃挣到钱了就还给他。巴娃就用成借的钱在本市周边城乡试讲了几个私立学校，都对巴娃还比较满意，但是巴娃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再次迷茫到想哭，跑回家中。那是初夏季节，父母忙得昏天黑地，巴娃的世界也是昏天黑地，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就在这个时候，巴娃接到了一个去a市面试的通知，听说学校在BJ，面试成功之后是需要去BJ上班的。那整个傍晚，巴娃的心跳不已，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等到爸爸晚上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爸爸时，他晚憨憨地说：“你要去BJ上班，混好了，是不是以后我也有机会去玩啊？”巴娃怔怔地看着爸爸，不知说什么才好。但是自己的心却做了决定，北上。

看看自己的卡里，成借的钱已经花掉了三百，还有七百块钱，也不知道去BJ够不够？如果面试成功，到了BJ，就好好挣钱，然后抓紧时间还人家的钱，并好好感谢他。美美地想着这一切，巴娃去往BJ的列车已经车了。

所有的梦想都是好的，所有想要感恩的话都想郑重地说的，所有想要谢谢的人都是被隆重地记着的，但是，出了校园的巴娃才现工作不易，挣钱好难。等好不容易凑够钱时，不仅是成消失在了人海，巴娃自己也漂泊在了茫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