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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二度合作之陆 柳商改制（第1页）

四十七岁的岳勇感觉他的时间越来越宝贵。

两年后换届，如无意外，老领导将升任省委一把手。而自己，只有同时升任市委老大，才有可能在老领导退下来之前，实现那个多年前的“击掌之约”。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必须要在柳都市交出一份出色的答卷。

年初，柳都市荣登《福布斯》二零零六年度中国大6最佳商业城市名单。作为东部城市，说明不了什么，五十多年历史的铁佛集团之改制与新生，才是表现他创新与魄力的一项加分题。那个神思妙想的“铁方”新物种，在他脑海里盘旋了数百个日夜。一旦功成，不仅全省，全国也是一道国企新生的靓丽风景。他想起柳城区中小困难企业“租售包”改革时，全国学习和采访记者络绎而来。他热切地渴望着，“铁方”新物种的出世能对当年的景象再度复盘。而千年柳城，是历来不乏影响全国的创举的。

翻开《柳都市志》，打开插着书签的钟夫子一页。钟夫子自幼博览群书，后以贤良饱学被举荐到朝廷，与皇帝对话为后人称“天人三策”或“三策固本”，即钟夫子以其思想给朝廷创造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统治体系。合上书，岳勇两手十指弯曲，攥成了两个紧握的拳头。

国企改革小组会议上，邓总表示七月份贷款下来就开工生产，已与北京家电连锁企业达成购销意向。岳勇质问，和方程公司二次合作为何没有进展？老邓说职代会没有通过，这个实质上的民营企业不遵守劳动法，没有周日，职工们已经罢过一次工了。企改小组负责人匡副秘书长道是情况属实。杨副区长建议，集团改制工作应该启动，通过改制创造新活力。会后，企改小组下文件，在日常经费花销问题上责令邓总书面检讨。

晚上，岳勇约程家庚在住处见面，问询职工加班问题。

程家庚道：“岳大哥，车间里加班是我们十几年来的传统，除了淡季是没有休息日的。”

“咱不能老呱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民企有活力，可不是天生完美。”岳勇拍了下程家庚的肩膀，“改掉过去的草莽状态会有疼痛感，但要干大事，打铁先要自身硬哪。”

程家庚点头，没作明确回应。都按政府的条条框框来，生产成本增加，产量供不上，还有什么市场竞争力呢？北京的太阳能光热企业，无论国企民企，正是因为严格遵守劳动法，企业运营成本居高不下，竞争力上远逊于外省市同行。

“铁佛集团改革之难，难在利字当头。杨副区长即将退休的年龄，只念想着改制中再谋得一杯羹。”岳勇咳了一声，“有柳建、柳商和柳药三个改革案例前边摆着，当职的老邓更对改制充满幻想。但这两任多少年都没有带来经营起色，把他们改制成股东，既不会换汤，也不会换药哪。”

铁佛集团改革难以推进之际，柳商集团的改制就要完成了。

各种流程全部走完，只待岳勇签字，便正式启动程序。只是，柳商集团的大股东名单里出现了贺虹妙的名字。作为服装部主管，跟同级别干部一样可享有一个半点股份，而实际上却是六个点。服装部贡献再大，她也没有理由有这样大的受益。他不知道，毛秋梅是以何种口径，内对集团员工、外对企改小组交待的。

岳勇双眉间皱成个大疙瘩，黑碳抹上去，便成“马王爷第三只眼”。

只要在办公室，他总要盯着改制方案上贺虹妙的名字看上一会儿。像这样走程序的文件，一般都会当天批阅完送达办公室，可现在，这份文件已在办公桌上趴了五天，也折磨了他五个夜晚的睡眠。企改小组催问过秘书两次了，岳勇想着，明天，无论如何要把文件签了。可是，当他“岳勇”两个字一旦落下，事实就板上钉钉了。

眉心上，“马王爷第三只眼”越拱越大，硬梆梆，撕扯得眼眶疼。

第六天早上，岳勇拿起那份文件看一眼扔下，决定下午再说。

下午回到办公室，把空调温度下调，拿起文件，又放下。直至窗外夜幕降临时，一把扯过文件，闭上眼，飞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也罢，有了股东收益，小贺或再不会在车辆保险等小事上唧歪了。也罢，贺虹妙是他堂堂市长的女人，理应有这样的待遇。也罢，自己十二年来在柳都的政绩足可瑕不掩瑜。也罢，也罢。

揉按额头，拱起的肉疙瘩软了，两个指盖一掐，一股脓水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