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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冲刺市场之玖 夏氏姑侄（第1页）

睡不着时胸闷出虚汗，睡着了噩梦连篇。这夜，秦翠花梦到娘家房倒屋塌，半夜里给男人打电话，说什么也要天明回东北。刘东升放心不下，就电话小菊陪妈妈去。

正赶上有两个老顾客，纪艳艳亲自出工。听清身旁的电话，便跟已磨合成统一战线的小菊商量，要老大陪行东北。山中没老虎，猴子称大王，纪艳艳点透不说透，就看菊姑娘胆量。下工后，小菊找到老爸道一堆理由，非要他陪行老妈不可。

去也无妨。刘东升也想老丈人了，爷俩打从二十多年前深圳相识起就对脾性。还有丈母娘，每次去都是炖鸡炖鸭地招待。小舅子铁柱一家搬来柳城，老两口也够孤单。

到娘家，爹娘平安无事。住少了老人们不愿意，住多了又挂念家里不听话的小冤家，今年就要上初中的儿子亮亮。飞去一天，飞回一天，来回一周。

见了身体硬朗的爹娘，秦翠花回来时心情好了不少。晚上到家，夫妻同床而眠，秦翠花拱在男人怀里做梦笑出声来。笑醒自己，一手又糊在男人脸上，说你管谁叫娘呢。刘东升亦在梦中游，东北一趟，娘没喊够。

秦翠花娘家一圈儿倒是高兴了，刘东升回来却急得猴吃辣椒抓耳挠腮，夏亚萍不见了。

夏亚萍副手，一位男士被小菊串通一众人等了任命文件，转正为餐饮部经理。夏亚萍三不知。多年情谊的糟老头，刘老板吼也不得。

程耀旗名义上餐饮大掌柜，吃凉不管酸。近日里，正忙一件孜孜以求的大事端。

铁佛村已改作柳都家园社区。远郊村的人，县里来城区的打工人，也或是手头上紧巴的老城区人，成了新社区新居民。柳都家园五湖四海，而社区书记的权威大大降低了。居民各上各班，不把书记当村官。没有南方家具时尚，没有北方宁津家具的低廉价格，刘东强的家具公司倒闭而终。好在工厂地块位置好，引资两千万建起儿童游乐园。

吃喝不愁，心有追求。家破人亡，只求报仇。程耀旗见着刘浑蛋修建儿童游乐园，觉着机会来了。这地块本是村集体农业用地，单等他花完大把钞票建成，就让他三百钱买包花生豆，吃不了兜着走了。牛姓刘姓世代仇圪塔，更在拆迁上结了死梁子，牛三起儿子被刘东强的跟班轧残了腿。程耀旗跟牛三起暗中谋划。

暖暖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空窗没几天，刘东升桃花运气天上来。以推销名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闯进他房间，眉目传情，小脸红朴朴娇羞羞，冲他闪动着美丽的长睫毛。

送上门的年轻妹子哪能招架，刘东升伸手将人家拉过，然而贴身之际，却觉出女孩子全身不停地哆嗦，嘴巴里传出上下牙激烈碰撞的声音。抬眼，见她清纯的双眸中已浸了些泪珠。刘东升止了手上动作，老江湖对女孩子的身份起了疑心。小曼那类烟花女，猪血唇熊猫眼一看就知，这女子根本不是。鸡贼侧目，没了冲动。

一回生两回熟，来过几次后小夏便说说笑笑起来。不过此夏非彼夏，刘东升对夏亚萍的陪王伴驾之功，想起来才甩出一把钞票回报一下，而这小夏却是连拿带要，每次来绝不空手回。刘东升也是乐意，谈天说地不行苟且，陪着下一代，心情好自在。

小夏甜蜜蜜，偶尔小曼来调剂。纪艳艳见到刘东升都是冷眼以对，没人时也会大嚷一通，嚷他猫偷老鼠贪色不要命。刘东升笑面以陪，说急了也吼上一句：“恁要是个正常女人，俺就把她们全撵溜（了）。”

一日里细瞅小夏，刘东升说咋越看恁越像夏亚萍呢，小模样小身段哪哪儿都像。搬过小女子的头，看往日里欢快的姑娘，眼里却是掉出金豆子，接着抽泣起来。说风就是雨，刘东升道是咋了丫头？半天，小夏平静下来，说夏亚萍是我姑姑。呜呼，刘东升惊坐起来，说恁来这她知道不？小夏擦干脸上的泪水说，是她告诵了我你的地点。

翻身下床，下楼上车，刘东升把小夏带到卫运河的大堤上，要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下。

城内的柳树半死不活，堤上水气足，总有些柳枝茂盛。“清明不带柳，红颜成皓”。折些柳枝插在车头，又编个柳帽给小夏戴上。落日余晖中，两人驱车上了高。

到县城，又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刘东升载着小夏来到她的家乡，安津县城东北一个偏远的村子。村子外围多是些高大美观的新房子，灯光明亮，水泥道路齐整。待到村子深处少见了些光亮，土路坑洼，都是一些断垣残壁没人居住的土房子，蛙鸣虫叫，野草凄凄。

走进一个狭长小巷，在一座院墙倒塌的矮屋前小夏停下来，轻轻地把刘东升领到檐下窗前。透过布满灰尘的小方格玻璃窗子，刘东升看到屋内昏暗的灯光下，靠北墙的土炕上，倚被躺着一个气息微弱的老汉，老汉里边，坐着一个白散乱瘦恹恹的老太太。炕下的夏亚萍躬着腰，正给老人喂药。一股草药的气息从屋里飘出。

返程中，小夏说爸爸在自己小的时候病故，妈妈改嫁了。自己、姑姑跟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去年爷爷得了重病，做手术三十多万，除去农合报销的费用，还需要十四万多块钱。

世人慌慌张张，只为碎银几两，偏这碎银能解世间万种慌张。不是因为自己有钱，有桃花运那真他娘个扯蛋。刘东升给了小夏三十万块钱，要她给爷爷做手术，要她停止休学回学校上课。最是那句爸死娘嫁，剜了他的心肝肺。

两个月后，瑶叶知悉了刘大哥与夏亚萍姑侄的故事。画了幅两弱小女子烈日中锄禾的画像，题注：雹下禾未秧，老病断钱粮。为《柳民映像》之第十一幅。

闲来无事，刘东升拉上老师娘去感恩食坊吃早餐。吃罢，微风轻拂，天还不算太热，便带上蔫蔫不响的师娘驾车入水，要老人家瞧奇巧。车轮滚滚水翻浪响，行不多久接到儿子电话，亮亮道是：“老刘啊，快回家看看吧，我老妈两天没起床、没有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