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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求婚的仪式感（第2页）

同事道：“去年谁都不敢提年终奖，没被放入裁员名单已经感谢上帝了。今年……看领导良心。”

樊胜美痛苦地看着工资数目。她只要稍稍操作，一笔钱立刻划入房东的账户；再轻轻一个操作，又一笔钱划入父母的账户；再看账户，余额已经寥寥。但再少，也是钱，这个月是圣诞加新年，无数商店挥泪打折迎新，无数商店庆祝店庆N周年，她积攒了多少心愿等着这个月的打折季。她最大的烦恼只有一个，面对打折季却

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点账户余额，只要稍微放肆地挥霍一下，一个星期就会见底。她不禁想到网友废材的名言：“工资就像大姨妈，一月一次，一周就没了。”想到这里，她苦笑起来。

樊胜美心里牵挂着下月的年终奖。她工作多年，当然不指望老板良心发现，但她总得为自己的年终奖做点儿什么。作为资深HR，她心里清楚，老板体现在年终奖上面的良心与人才市场的供求关系挂钩，若是像去年那样大批人下岗，无数人应聘一个职位，在职的则是人心惶惶，老板理所当然地良心墨黑。但今年不大一样了。

樊胜美主动请缨写了一份报告，描述今年四季度招聘工作中面临的人才紧缺大环境。在报告中，她指出，今年无论在人才市场，还是在学校招聘应届生，都遇到人才对公司和岗位挑三拣四的问题，尤其在某些专业岗位，一家有女千家求，猎头公司也反馈今年人才市场行情飘红。但在报告的最后，樊胜美当然不会敲锣打鼓地提醒老板为了挽留公司现有人才而发年终奖，她反而是站在老板的战略高度提出公司来年的人才策略，以及如何在大环境下稳固公司职工队伍，并提前筹划来年招聘计划。她将报告交给部门经理，经理一看，心照不宣，但还是例行修改几个字，重新打印出来，上报老总。

樊胜美在下班路上，依然得意于自

己纯熟的办公室套路。在她眼里，办公室不过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只要提出的每一件事尽量多地在办公室人群中达到利益共识，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朝着共同推动的路子上疾奔。反之，则千万不要做第一个提议者，绝对的吃力不讨好。冬日天时已短，公车周围几乎一片漆黑，可樊胜美仿佛看得见年终奖的倩影，“叮咚”一声跳入她的银行卡账户。

她正笑眯眯地想着，手机响了，是她老家一个老同学打来的。老同学非常为难地跟她说：“你哥这保安做得好好的，本来挺好，可今天跟他顶头上司打架，而且还不顾场合，不看看VIP客人正在大堂，他就在大堂开打。两个人都挂彩，先送医院后进派出所。樊胜美，这回我保不了他了，老总发火了，对不起，对不起。”

樊胜美连连替哥哥向老同学道歉，可再道歉又有何用，她哥哥的工作又得丢了。她预计，很快，她嫂子将打电话找她哭诉，无非是一半收入没了，日子过不下去了，跟窝囊废离婚算了，然后抱着樊家孙子去娘家。再下来，将是她妈来电。她妈会哭求她为哥哥的家庭着想，再找找同学关系，为哥哥找个轻松体面的工作。她妈同时还会提出，要她这个月多交一点儿钱，拿去接济她哥哥的生活。再然后，她哥哥将粉墨登场，对她苦苦哀求。想到这里，樊胜美一声长叹，将

手机关了，恨不得就此消失在海市，不让任何人找到。比如她目前的住址就没告诉过家里人，当然，她工作后经常搬家，她家里人也懒得问她又搬去哪里了。她只要一关手机，从此风筝脱线。

可是关机不到五分钟，她又无可奈何地开机。如果不开机，心急跳墙的爸爸就会喝闷酒，喝多了就会打她妈，家务事从来就是关上家门如此解决。

果然，嫂子的电话来了。樊家孙子是嫂子手中的王牌，嫂子只要一说离婚，樊家上下谁都不敢怠慢。嫂子这个电话一直打到樊胜美进入地铁。嫂子电话刚挂，立刻登场的是她妈。一切都是定式，樊胜美却只能艰难地挤在人群中耐心地听着。这回很糟糕，哥哥不仅得赔上司医药费，还得在拘留所待三天。钱由谁出？樊胜美一声长叹，当然是她出钱。此时，下班时的所有得意全部消失。

不容樊胜美长吁短叹，第三个电话打入她的手机。樊胜美已经很烦了，她看都不看，有气无力地给个“喂”。但是电话那头是消失好几天的章明松的声音。樊胜美只能强打起精神，听章明松说什么。章明松说几个朋友要聚会，他想请樊胜美一起出席，问樊胜美这会儿在什么地方，他开车过来接。

樊胜美此时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回家拉上被子睡觉。再说她见多识广，这个时间章明松几乎是站在饭店门口打电话，唯有

一个理由：原本约的那个人失约了，他临时找人替补。如此难堪，樊胜美还是微笑答应了，约了接头地点。有什么办法呢？如不答应，更没机会。

走出车厢，樊胜美抓紧时间找个角落，拿出镜子，稍稍整理妆容。宁可迟到一些，也绝不可残花败柳地出现在别人面前。至于哥哥的事儿，只能抛到脑后了，走出地铁站找到章明松的车，她就悄悄将手机关了。钻进车子，她跟没事人一般，与同样江湖老到的章明松熟练地寒暄。一个说紧急约请，很不好意思，一个说没事没事，很开心受邀。两人客气一番，章明松开车途中掏出一张购物卡递给樊胜美，微笑着说这是别人刚送他的，里面也不知有多少钱，送给樊胜美玩儿。樊胜美又是客气地推辞一番，才勉强收进包里。

年底的饭店高朋满座，樊胜美跟着章明松吃喝说笑。这种场合她见多了，都是双双对对地出现，互相某总某总地叫，但男的不问女的要名片，女的也不问男的要名片，灌酒的时候关系拉得比亲人还近，结账出门便告拜拜，谁都不认识谁。樊胜美心里烦，喝酒就有点儿关不上闸。章明松看着不对，提示了一下，要樊胜美注意酒量，樊胜美说她有数。酒一喝多她就妙语连珠，将章明松的朋友们也灌得东倒西歪，但一转身，就去厕所全部抠出来吐掉，再收拾一下，重返沙场

。她心中不爽，灌醉一个，她心里仿佛出气一点。

邱莹莹领了工资回家。虽然是新手上路，但她这个月除了工资，还拿到了提成。等爬上地铁，她等不及地摸出细细一条工资单，查看明细。她最主要的是计算提成有没有少算给她，每一笔她都记在心里呢。算来算去，发现没有出错，她将工资单收进包里。不错，比原来做文员时多了几百元。下个月应该更多。邱莹莹很开心，又开始盘算手头钱财。她现在手头有些爸爸给的钱，加上今天发的工资，减去房租，剩下的钱才2000元而已。她很庆幸前阵子打定主意自己烧饭烧菜降低生活成本，要不然扣除交通费，她每天就得食不果腹了。

邱莹莹钱不多，支出也不多，算账很快，可地铁迟迟爬不到站。邱莹莹于是重新心算一遍，确认第一遍算的不会出错。等走出地铁，她已经计算到第三遍。她不等结果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她爸：“爸，我今天发工资了，对，这家公司没拖欠，比以前的多呢，下个月应该会更多。爸，这个月你不用给我寄钱了，够用，够用了，哈哈哈，我够用了。”

爸爸当然很开心，但表扬三句就将电话果断地挂了，又是为了节省通话费。邱莹莹因此发现大事不妙，她刚才漏算一项支出，那就是手机的每月话费。她不得不站在街边重算第四遍。算下来，

她只能摸摸额头，可冷汗很不争气地没有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冒出来渲染一把气氛。邱莹莹一想到刚在爸爸面前夸下海口说钱够用，不必寄了，才过三分钟，就又不好意思地打回去讨钱。她思来想去，唯有勒紧裤腰带，这个月的电话费只能从菜钱里省吧，明天开始做好便当带去上班，这样可以省下不少。

但邱莹莹毕竟还是很开心，终于不需要家里寄钱了。用她爸刚才的话说，老邱家女儿有本事靠自己在大城市立足，这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节衣缩食就节衣缩食吧，下个月就不用那样了，因为下个月不用交房租。想到这儿，邱莹莹忍不住蹦了一下。但是经过那家西饼店时，她还是郁闷了一下，思想斗争一分钟后，决定不进去破费，还是回家做一块鸡蛋卷饼犒劳自己吧。好在，小郁闷打不碎她自力更生的快乐，眼看离家越来越近，她蹦跳的次数越来越多，连进电梯都是蹦进去的。

只是，她这回脸红了，因为她看到电梯里有笑嘻嘻看着她蹦进去的魏渭，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

“什么事这么开心？”

“发工资了。”邱莹莹本想在外人面前装淡定，可她憋不住心中的兴奋，忍不住又补充一句，“比原来设想的要多。”

“哟，这个不容易，需要庆祝。才去新公司上班，有这成绩不容易。网购生意很好吗？”

“啊，魏总，你真还记得我跟

你们说过的那些小事？谢谢你，谢谢你，难怪安迪对你这么好。魏总，你也是做生意的，能请教你怎么把生意做大吗？”

好大的题目，奇点差点儿哑火：“像你现在这么做，有热情，有冲劲，日积月累，突破指日可待。”电梯到了22楼，奇点出去奔向2201室，但邱莹莹意犹未尽，跟着过去：“你也是这么积累的吗？会不会有点儿慢呢？”

“积累的作用在一定周期内是乘数效应，如果路子走对的话。”

“我的路子有没有走对呢？”

奇点头大了，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应该归属人生导师。尤其对于这个连门都没摸到的邱莹莹而言，他纵有万千经验，都不知从何指点起啊。

他摸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发现安迪已经到家，在厨房抓着头皮忙碌。他很希望邱莹莹看清眼色，别做灯泡，别影响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家庭晚餐。可邱莹莹不让他如愿，硬是跟了进门。奇点只好继续做邱莹莹的人生导师：“什么叫作生意？就是跟人交易。为什么别人跟你交易而不是跟别人交易，这取决于两件事，一是你手中商品的性价比，二是你的游说能力。前者当然不用说，后者要求你揣摩别人心理，别人想什么，你比人想得更早、更周全，别人当然就能被你说服。比如你看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你最想吃……”邱莹莹兴高采烈地才回答了四个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