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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没事吧?”甘从汝、骆氏异口同声道。
夏芳菲一头雾水,不解自己何时跟甘从汝那么亲近了,忙道:“无妨无妨。”
夏刺史微微蹙眉,只当夏芳菲找了凉,干脆道:“芳菲先回去歇着吧,五郎留下,我还有些话说。”
“是。”甘从汝很是关切地看了夏芳菲一眼。
偏这眼神在夏芳菲眼中就是示威,夏芳菲有苦难言,只得随着骆氏向外去,在路上满心酸涩地回味着方才夏刺史对甘从汝那亲昵的口吻。
“芳菲……”骆氏喊了夏芳菲一声。
夏芳菲脚步一顿,恭谨却又疏远地望着她。
“芳菲,阿娘……”骆氏总觉得自己被排除出了夏芳菲的亲事之外,因这亲事来的仓促,她只能交给骆家料理;甘从汝那边,她不甘心耗费了十几年心血养出来的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对甘从汝自然喜欢不起来;可夏芳菲这边,夏芳菲一直对她十分冷淡,这叫她心里无论如何受不得。
“七娘,夫人早先是有意冷淡你,想叫你受了磨砺,自己硬气起来。想来,若夫人那会子不狠心,如今七娘你还是个由着人拿捏的主呢。”绣嬷嬷将夏芳菲对骆氏的疏远看在眼中,此时瞧着夏芳菲明儿个就出嫁了,对骆氏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不由地抢着替骆氏将其中的重重误会说清。
骆氏眼眶里蒙着水雾,哽咽道:“七娘,咱们娘儿两在夏家相依为命多年……”
“……因为母亲,女儿才亲近不得祖母、婶娘、姑妈等人,甚至连父亲也不敢依靠,才只能跟母亲在夏家里相依为命。”夏芳菲一阵见血地道,看骆氏流下泪来,便也跟着红了眼眶。
“七娘,你这话就太伤人心了。”绣嬷嬷护主心切地道,“七娘,你一个人留在梨雪院,夫人惦记着你,也跟着寝食不安。”
“绣嬷嬷,别说了。”骆氏道。
“不是说明了其中的苦衷,就能将这事抹去。虽嬷嬷那样说,但芳菲受过的苦不是假的,是以,嬷嬷别再提了。母亲有些什么事要教导女儿的,赶紧教导吧,咱们这样,挺好。”夏芳菲蹙着眉头,她满心里琢磨着如何应付甘从汝,真没功夫去理解骆氏苦衷。
骆氏的眼泪骤然停下,对着夏芳菲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跟夏芳菲要“破镜重圆”怕是不能够了。
“不生儿不知养儿苦,七娘你……”绣嬷嬷有些语无伦次,她心想着骆氏把苦衷说了,夏芳菲心软一下,母女两个哭上一回,重归于好就是了,这么简单的事,放在夏芳菲身上,怎就那么难了?
“若没有什么教诲,我先回去了。”夏芳菲冲着骆氏福了福身,当即领着柔敷、稼兰两个回梨雪院去。
梨雪院中,雀舌已经依着夏芳菲的吩咐,寻了一坛子海盐,一坛子香油来,两样都用酒坛子装着。
“七娘要这个做什么?难道南边有新婚夜要陪送海盐、香油的规矩?”雀舌问。
夏芳菲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房中,反复回想一番,只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要么是跟萧玉娘一样,见天地忙着把那狗看上的女儿家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地接进家门,要么,就是眼瞅着从长安城到岭南一路上不少良家妇女被逼着或自戕或出家。她手上没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可要弄些柴米油盐却容易得很,新婚夜,她且将那狗灌醉——想来那狗嗜酒如命,明儿个在酒席上,定会来者不拒喝得个酩酊大醉,等那狗醉的不醒人事地被搀扶着进入洞房,她把人都打发出去,将海盐、香油全部灌入那狗肚子里,毒不死他,也要叫他拉得肠穿肚烂,最后被海盐腌成肉干。
“南边没有这规矩。”柔敷替夏芳菲答话。
夏芳菲漫不经心道:“问这么多做什么,甘五郎不是常人,焉能用寻常规矩来款待?”寻常人绝对想不出这杀人的法子,就是仵作来了,届时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如此一来,她做了甘家的寡妇,守着甘家上千间屋子出租给来京城做官考试的人,也能自在地过日子。
只是,到底是要杀人,她心里犹犹豫豫,终归下不了狠心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柔敷、稼兰等不敢吵醒夏芳菲,且由着她睡。
夏芳菲因下不了狠心,昨晚上辗转反侧,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后吃着午饭,就听雀舌嘴快地道:“前厅里可热闹了,萧国舅叫了人来,说他晚上过来受七娘、五郎的头,五郎听了,当即带着人出府,去萧国舅家讨要聘礼。五郎说了,萧国
舅若想受他的头,就得先将聘礼送来。”
夏芳菲心不在焉地听着,半响才想起甘从汝爹娘都没了,只怕拜高堂的时候,拜的就是夏刺史、骆氏,这么着,这门亲事,到底算是谁娶谁?
过了晌午,因宫里来人盯着夏芳菲、甘从汝拜天地,骆氏、绣嬷嬷这才红肿着眼睛来给夏芳菲上妆。
游氏因要操持大大小小的事,并未过来;廖四娘人还在家中“养病”,只送了一份厚礼来。是以,夏芳菲身边,除了骆氏、绣嬷嬷、柔敷几个,就只剩下骆得计、骆得闲姊妹陪着。
骆得计笑靥如花,比新嫁娘夏芳菲还要欢喜,立在夏芳菲身边,笑道:“七娘,你嫁得太急了些,瞧你这花翠,都是旧年里的。”不见夏芳菲答应,又道:“七娘,听说五郎去萧家闹事还没回来,若是赶不上吉时,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如今就叫人准备只公鸡等着?”因巫蛊一事进不得宫,骆得计便不必再顾忌着骆氏,言语里的冷嘲热讽丝毫不加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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