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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九死一生（第1页）

赵兴担心除了牛二之外，还有其他的山贼活下来，会揭穿他的身份。在回来的路上，他跟赵木聊起了山贼的事情，想据此了解一下当日的情况。

赵木丝毫没有怀疑，把他知道的全都说了。腊月二十四的晚上，赵木一家早早地睡了，在睡梦中，赵木突然听到外面鼓响。鼓声是传递信号的一种方式，也是求援的信号。赵木赶紧穿上衣服，从屋里跑出来，顺着鼓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马家坞堡火光冲天，隐隐有喊杀之声。紧接着，富平里的鼓也响了，王里正召集众人组织防御，防备强盗进攻。因为情况不明，王里正不敢派人增援马家。半个时辰以后，马家的鼓声和喊杀声停了，王里正这才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事后他们了解到，因为上次的灭门惨案，马家加强了戒备，因此山贼的进攻并不顺利，围了很久都攻不进去。就在山贼进退两难的时候，徐晃突然带着人从后面掩杀上来。

此前不久，徐家和马家订了一门亲事，徐晃要娶马家的女儿，聘礼已经下过，就等着年后过门了。看到老丈人家被山贼围攻，未过门的老婆要遭毒手，徐晃带着家丁过来增援。看到援兵赶到，马家打开大门，家主率领家丁杀出来。徐家、马家前后夹击，杀得山贼一败涂地。徐晃不愧为一员猛将，马急刀快，战马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活口，据说死在他刀下的足有四、五十人。赵兴觉得这个数字有些夸大，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

天亮之后，县令亲自带人来到马家，听说徐晃的光荣事迹以后，当场任命徐晃为贼曹掾。汉代的县衙门是分曹办公的，各曹分别负责一个方面的事情，如户曹主民户、祭祀、农桑；田曹主垦埴畜养；贼曹主盗贼。曹的主官叫掾，副官叫史，下面还有一些办事的书佐等。汉代的这种机构设置和现代社会类似，各曹相当于各局，曹掾相当于局长，曹史相当于副局长。

经过仔细清点，山贼被杀的有一百多人，被抓的有三十多人，这些人后来也都被杀了。据赵兴所知，那日下山的山贼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人，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多人不知所踪，这些人对赵兴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此外，山寨被破之日，一些山贼从山寨中逃了出去，至于有多少人，赵兴并不清楚，虽然不会太多，但同样对赵兴是一个威胁。

对于这些人的去处，赵兴大致想了一下，他们都是有罪之人，最好的去处是投靠其他的山寨，就像马信等人一样，像牛二这样的例子应该不会太多。但问题是，杨县是一个方圆只有几十里的小县，如果再多几个牛二这样的人，赵兴根本躲不过去。

……

夜深人静，赵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份的问题基本已经解决，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来？

还在山寨的时候，赵兴就想过这个问题，他给自己制订的计划是先逃出山寨，然后去洛阳。赵兴知道黄巾之乱生在公元184年，一直到公元189年董卓上台之前，洛阳一直都是安全的。去了洛阳，他至少可以过上五年太平日子，至于以后怎么办，他没想那么远。

青牛寨被官兵攻破以后，上百人一夜之间失去了生命，这件事对赵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深切地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花灵的死，更是让他体会到了失去亲人的痛楚和无助。人总是要向前看，赵兴肯定还会娶妻，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不想再一次体会失去亲人的痛楚和无助，因此他必须考虑得更长远一些。董卓上位之后，洛阳会变成人间地狱，待在那里就是等死，必须离开。可离开洛阳，又该去哪里呢？天下大乱，刀兵四起，哪里安全呢？

曹操最终会统一北方，去投靠他行不行呢？答案是不行！曹操真正崛起是在官渡之战以后，差不多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在此之前，曹操那里并不安全。曹操一生没少打败仗，刘备、孙权、吕布、马、张绣、徐荣，甚至青州黄巾军都曾经打败过曹操，有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最惨的一次，他的老窝兖州都被吕布占了，多亏程昱等人保住了东阿等三县之地，才让曹操有了翻身的机会。投靠曹操这个大boss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其他的小诸侯就更不用提了。

三国前期，刘表治下的荆州是一个比较安定的地方，去那里行不行呢？不行！朝廷任命刘表为荆州牧的时候，荆州盗匪横行，导致他根本无法直接上任，只好孤身匿名前往。到了荆州之后，他联合蒯氏、蔡氏家族，消灭了各地的盗匪，荆州这才算安定下来。与其他地方比起来，刘表统治下的荆州是最稳定的，可即便如此，荆州也不是没生过战事，刘表和袁术、孙策、孙权都开过战。

刘表那里虽然不够安全，但离开洛阳之后，赵兴也只能去那里，因为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从洛阳到荆州有上千里，路上的乱兵、盗匪肯定少不了，赵兴面临着跟刘表一样的问题，如何才能安全地到达荆州？逃难就是过鬼门关，即使能躲过一次，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乱世人命不如狗，要想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靠躲肯定是不行的。得到了山贼的黄金之后，赵兴还想过另一种可能，就是靠经商聚财，然后建坞自守，当时很多有钱人都是这样做的。对于赵兴来讲，赚钱并不难，一个小小的馒头就赚到了一百枚金饼，类似的办法，赵兴还有很多，但赚钱需要时间，想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赚到足够的钱，难度是相当大的。就算能赚到足够的钱，如何才能守住这么多钱？这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盗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贪官污吏，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夺走你的财富和生命。对于那些豪强大族，这完全不是问题，因为他们树大根深，一般的官吏根本不敢招惹他们，但对于赵兴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普通百姓，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钱越多死得越快。

投靠曹操、刘表都不行，建坞自守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赵兴越想越头疼，只好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抬头一望，天边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天边，显得无比的静谧。看着辽远的夜空，赵兴的心绪宁静了许多。

“既然怎么都是死，何不拼出命去玩把大的，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赵兴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汉末的很多名人都参与过讨伐黄巾，这里面就包括曹操、刘备、孙坚，黄巾之乱给他们登上历史舞台提供了机会，这何尝不是我赵兴的一次机会呢？论智谋，我不如曹操；论仁德，我不如刘备；论勇猛，我不如孙坚；但论科学技术，这个时代所有的人加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他们三人能成为一方诸侯，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黄巾军虽然人多，但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差了，这绝对是一个刷人头的好机会。机会和风险永远是并存的，讨伐黄巾可以获得升官的机会，但前提是活下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从军根本就是去送死！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作为一个普通士兵，死亡的概率是极大的，基本上就是‘炮灰’。可如果能抓住机会，取得一官半职，有了士兵的保护，死亡的概率就能大大降低。”

“如何才能获得一官半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成千上万的士兵都想升官，但能升官的永远只是极少数人。普通的士兵要想获得升迁，必须依靠军功，也就是砍人头。跟那些强壮的士兵比，砍人头我肯定比不过他们，靠这个升官是不现实的。我的优势是头脑，要想升官，只能依靠我掌握的知识。只要能取得一官半职，凭我的头脑和知识，取得更高的官职反而不会太困难，成为一方诸侯，甚至一统天下也未可知。”

“从军固然风险很大，可当老百姓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汉末人口的死亡率不是一般的高，原来的几千万人口，短短的几十年就变成了几百万，如果不算新生人口，老一辈基本上死绝了。十室九空、十不存一、千里无鸡鸣，这些话绝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能活下来的，绝对是人品爆棚。不管怎么说，跟从军相比，当老百姓活下来的希望还是会更大一些，但这种差别恐怕也就是百分之一和千分之一的区别，看起来相差十倍，可实际上都是九死一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当老百姓需要面对无尽的苦难，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从军虽然可能死得更快，但也可能会成为一方诸侯。要么慷慨赴死，要么锦衣玉食，总比当个老百姓，受尽折磨的好。宁愿轰轰烈烈地死，也不愿苟且地活。”赵兴作出了最终的抉择。

做出这样的选择，需要极大的勇气，如果放在一年之前，赵兴断不会如此选择，那个时候他胆小如鼠，连杀鸡都不敢。在过去的一年里，赵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他想不勇敢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