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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满房情离万念灰（第1页）

刚跨进院门，满房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立刻扑到白三奶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白三奶也搂着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流着眼泪。看到满房能囫囵个儿完好地回来，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这场景让满秀和满荣也跟着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白三奶知道，儿子心里有苦，就让他好好地哭一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满房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他猛地抬起头来，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不解地问满秀：“你嫂子呢？”

“我……”满秀不知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没能说出口。

满房更加狐疑，又扭过头去问白三奶：“妈，春杏呢？怎么不见她？”

“满房，春杏去了！”白三奶看瞒也瞒不住，干脆就对他说了实话，“满房，你要挺住啊！”

“啥！她……她去哪儿了？”满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知故问地追问道。

“土匪绑走你的那晚，春杏受惊吓后动了胎气。后来难产死了。”白三奶继续说道。

“老天呀，怎么这样！这让我今后咋活呢！”满房捶胸顿足，一下瘫坐在地上。

“哥，别难过啦！我们刚刚杀了那么多土匪，也算为嫂子报仇了。”满仓走到满房身边，小声说道。

“你肯定知道，为啥不早点儿告诉我！”满房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满仓咆哮道。

满仓心想，当时你人在土匪窝，怎么告诉你！就让你好好发泄发泄吧！于是，他选择了沉默。而后，他看哥哥一时难以接受失去嫂子的现实，便决定自己一人扛起农具向村外走去。

满房看到满仓扛着农具，突然回过神来，想到还要去村外埋葬文书，强忍悲伤，赶紧跟着满仓向村外走去。

白家父子和长福父子一共五人，忙活了个把时辰，才将文书安然下葬。其间，满房一直默不作声，看着死去的文书，心里却想着过世的春杏，眼前不断浮现着春杏那甜美的笑脸和忙碌的身影，耳畔回荡着春杏那醉人的笑声和。心里不停地淌着血。心中的苦闷不知向何人诉说！

当文书妈妈过来哭他死去的儿子时，满房再也忍不住了，原本在眼眶中噙着的泪水像刚泄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在脸颊上肆意流淌。满仓知道哥哥心里难受，把工具放到牛车上，便走到白三爷身边，轻声说道：

“爹，我陪我哥走走。”

白三爷看了一眼满房，只“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满仓陪着小声啜泣的满房，乘着夜幕，向村南白家的墓地走去。初冬的夜里，夜色更加浓郁，四周静悄悄的，连深秋的常常听到的蟋蟀鸣叫声，也难觅其踪。兄弟俩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走着，径直到了春杏的墓地。

看到眼前依稀可辨的坟丘，满房的神经彻底崩溃了，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满仓站在旁边，默默地掉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满仓走到哥哥身边，把满房搀扶起来，兄弟俩才踉踉跄跄回了家。

走进屋里一看，大家都坐着，没有睡，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桌子上一盏麻油灯，忽明忽暗的亮着，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红红的。

白三奶见两个儿子回来，忙站起身来，和满秀一起去了厨房端来了饭菜。其他人依然坐着，没有动。只有坐在墙角的李莺，看到满房回来，抬头拿眼睛朝他俩看过来。

正在抽着旱烟的白三爷，见两人回来，也没有什么异样，就站起身来说：“今儿天不早了，都去睡吧！”说完，大家都散去，各自回屋休息了。那李莺跟着满秀，一块儿去了西边里屋睡了。满房没有回自己的婚房，他怕触景生情暗自伤心，故而去了满仓的住处，两人挤在一起睡了。

第二天，大家吃过早饭，白三爷吩咐满仓把长福一家都叫过来，准备召开一个家庭会议，商量一些重要事情。

大家到齐后，白三爷首先开了口：“今儿，我们白万两家聚在一起，召开一个家庭会议。我在此当着两家男女老少的面郑重宣布，从此以后，白万两家就是一家，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三哥，这样不合适。我们家会拖累您家的！”长福赶紧站起身来。

“长福，看你说的什么话！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就不要再说连累不连累的。你为了救回满房，把文书的命都搭进去了，今后你就是满房的干爹！我白守礼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白三爷慷慨激昂的说道。

长福看白三爷话说得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坐下身来，认真听白三爷继续说下去。

“我在路上，想了想，有一个提议，还需要征求大家的意见。那就是文武受伤后的服侍问题。你家里没有闺女，文武妈需要干活又要照顾文武，比较辛苦。我想，让文武住到我家里，给满柜满金做个伴儿，由满秀和满荣来照顾，这样会好些儿！不知长福你是否愿意？”白三爷继续说道。

“三哥，刚才您说，让我们两家结好，我就勉强依了你。可文武的事儿，是万万使不得的。您的心意，我心领了。文武还是在自己家里好些。”长福再次赶忙站起身来说。

“长福，你刚才不也说了嘛，同意白万两家结好，那咱们现在就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家我家！这事你就不要再坚持了，就这么定下了！”白三爷不容分说的坚持道。

白三爷说完这番话，拿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茶水。然后又拿烟锅在椅子腿上“嘣嘣嘣”磕了几下，从眼袋里挖了一大锅烟叶，特意用左手食指按了按，划了根火柴点着了，狠命地吸了一口，顺手把眼袋递给了长福。长福忙伸手接住。

“我的话说完了。看谁有想说的，也说一说。”白三爷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愿意说话，接着说，“没人说，那就散会吧!”

人群便陆续散去，只留下白三爷和长福两人依然坐着，抽着旱烟袋，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剧烈的咳嗽声。

就这样，文武住到了白家。白三奶和满秀满荣两姐妹负责照顾他和白家另外两个伤病号。

白三爷和满仓满房又开始忙着犁地种小麦和油菜，生活又慢慢归于平静。只是，平静的生活下，孩子们心中思绪却暗潮涌动。这是白三爷和长福两个做家长的始料未及的。